“你不戳就不癢。”
“哦,那就是不癢。”炳亮一本正經地說。
“你之前給我洗澡沒發現?”公孫勝巖使勁擰著頭問,他雖然看不到,但是實在是不死心。
“……沒有,四五天前洗的,真沒有。”炳亮仔細回想了一下才回答。
“算了,不洗了。”公孫勝岩心裡鬱悶,拿起面前的衣褲要重新穿上。
“別別別,還是洗吧,要是不洗澡,你身上起個瘡爛個泡什麼的,周先生知道了,還不把我的肉挖出來給你補上啊。”炳亮試著活躍氣氛。
“就你話多。”公孫勝巖嘆了口氣,重新扶住浴桶,炳亮趕忙端住他的胳膊,慢慢地把他送到了冒著熱氣的桶中,嘴裡還自顧自地念叨:“洗一會就行了,剛剛恢復,不能泡太久……”
第二天公孫勝巖剛剛睜開眼,就大聲招呼炳亮,讓他趕忙去給自己找鏡子。連續歇息了這幾晚,公孫勝巖感覺自己恢復了不少,自己試著翻身下床走了幾步,腳掌和腿都覺得不是太吃力。炳亮從側屋過來,告訴他早餐已經擺好放在桌上了,再不吃涼了就不好吃了,想著他醒來就要照鏡子,已經把鏡子借來,等吃完早餐再看也不遲。公孫勝巖想了想,倒也是這個理,於是自己慢慢走到桌旁,發現今日早餐除了饅頭素粥之外,居然還有一個已經剝好的雞蛋,心裡對炳亮又是一番感激。
吃完飯公孫勝巖脫掉衣服,找了個光線充足的窗戶坐下來,自己拿著一面鏡子,炳亮在身後也舉著一面鏡子,兩個人慢慢調整著角度,終於看到了背後的那隻眼睛。真正看到了之後,公孫勝巖才發現,與其說這個圖案像眼睛,倒不如說更像是一箇中間缺了點什麼東西的太陽,昨晚炳亮口中說的那些樹根一樣的圖案,雖然稀稀拉拉的,但是仔細辨認,可以發現這些樹根末端排成了一個比較規則的圓形,像稚嫩的兒童筆下描繪的太陽光芒一樣,向四周發散著。
“跟昨晚比,有區別麼?”公孫勝巖端詳了一陣,覺得眼睛有點酸了,於是問身後的炳亮。
“沒有,還是那樣。”
“左看右看也看不明白,不看了。”公孫勝岩心裡煩悶,順手把鏡子丟在了地上。
“今天的力氣倒是比昨天大了不少,都能扔鏡子了。”炳亮彎腰把鏡子撿起來,一邊走一邊笑話他。
在公孫勝巖的提議下,他們三人決定在客棧內再住一日,既然已經遠離家族,也就遠離了那些或愛或恨的人,與其讓他們還在自己心頭縈繞,不如暫時丟開,讓自己想點別的。南粵風土人情與江南有著天差地別,那些不說官話的人,嘴裡嘰嘰喳喳就像鳥叫一樣,像極了公孫勝華以前樣的那些還沒開口的八哥,任是公孫勝巖怎麼聽也聽不明白。在客棧內待著久了有點悶,炳亮雖然年紀比公孫勝巖大,但也沒大出去多少,還處在貪玩愛新鮮的年紀。他們脫離了追捕的危險,三人索性走到了街市上,看看這南粵除了聽不懂的鳥語之外,還有什麼更有趣的東西。
公孫勝巖換了一身簡單的衣服,看著樸素潔淨,但是魁梧的身材,英俊的面龐和眉眼中多年來的公子氣派,哪裡是一身簡單衣衫就能遮住的,可惜就是他行動略緩,別人走一步的距離他得走一步半,讓幾個仔細盯住他的小姑娘不住暗暗搖頭,心想真是可惜了這副皮囊,年紀輕輕就糟成這樣。炳亮看在眼裡,樂在嘴角,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抱住路邊的一棵大樹就放聲大笑。公孫勝巖知道他在笑自己,又不好解釋什麼,只得由著他笑,自己轉身進了一間茶樓歇個腳。
剛一落座,熱情的小二就跟了上來,嘰裡呱啦說了一通,公孫勝巖皺著眉頭,和對方說官話,誰料小二聽不懂官話,兩個人連說帶比劃,就是誰也不明白對方在說啥。
“啊,這位公子,他說的是這個座位已經被人訂了。”公孫勝巖的耳後傳來一個聲音,他回頭一看,居然是一個道士模樣的人,看著頭髮已經白的多黑的少,可面板跟年輕人一樣細潤。
“哦。”公孫勝巖稍稍客氣了一下,“謝謝。”然後起身要走。他不想和道士打交道,多年的祖訓在前不說,後來又**神弄鬼的一個道士在落馬山截住,險些丟了性命,這一切都讓他對眼前這個人提不起來好感。
“公子要是不嫌棄,老道這裡倒是沒有人,座位閒著也是閒著。”道士主動邀請他,臉上帶著笑意。
“不用了,我也不渴,就是找個地方隨便坐坐而已。”公孫勝巖繼續往門外走。
“渴不渴老道是不知道,但是老道可以看出來公子現在很虛弱,彷彿大病初癒,而且貌似心懷忐忑,估計不會在此地逗留太久吧。”
公孫勝巖聽老道這麼一說,整個人像釘子一樣釘在了地上,再也不往前走一步。
“你是誰?”趕過來的炳亮走到老道身前問。
“老道誰也不是,不過靠著家師的一點薄傳,四處遊歷,見得多了而已。”
“走,公子。”炳亮神情也有點緊張,開始推公孫勝巖。
“相遇即是有緣,這南粵乃溼毒之地,瘴癆頻發,公子雖然看著體格健壯,但是氣息混亂。我這有一方子,公子可以試著用來調理看看。”道士說完也不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張方子,推到桌子的另一側。雖然公孫勝巖三人並不懂道家的技法,但是這方子一眼看著就並非是尋常之物,寫方子的紙是火紅的顏色,紅得彷彿再多看一眼就能燃燒起來,從沒有完全被摺疊起來的位置隱隱露出裡面的內容,炳亮認得是不一般的藥材,更稀奇的是撰寫藥材的字竟是用金色的亮粉書寫的,一時間也分辨不出是什麼材質。炳亮猶豫了一下,把方子收下,沒有道謝,匆忙和公孫勝巖還有車伕一行三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