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馬。”公孫勝華走到馬廄,對著馬倌喊。
馬倌見他噴著酒氣,雙目圓睜,就差直接衝上來甩自己的耳光般的樣子,也就不敢多說一個字,戰戰兢兢地取了一匹馬過來,把韁繩遞給公孫勝華。
公孫勝華牽著馬出了大門,一直順著牆根往右走,走了接近百餘丈,他清楚地知道牆對面就是關押公孫勝巖的房間,於是停住腳步,把韁繩栓在路邊的一棵樹上,用手摸了摸馬的鬃毛,整了整馬鞍,然後徒步返回去了。
他先是回到了柴房,輕手輕腳地搬了一架竹梯子,推開門四下看了看,早已是睡覺的時間,縱然公孫家最近這麼多變故,該睡的時候,絕大部分人還是熬不住的。公孫勝華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把梯子搬到剛才放馬的牆對面不遠,用手稍微晃了晃梯子,接著又踩上去一隻腳試了試,確認放穩了之後,從房子的後面繞到正門,對門口兩個看管公孫勝巖的家丁問道:“公孫勝巖可吃了晚飯?”
家丁相互看了一眼,面面相覷,確實也沒人說要給他送飯吃啊。
“那他可喝了水?”公孫勝華繼續發問。
家丁不敢回答了,無論如何,公孫勝巖現在還是他們的主家,這樣對待主家,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不知禮數的下人。”公孫勝華低喝一聲,掄圓了胳膊就是一個大嘴巴子甩了過去,直打得對方是眼冒金星。
“給我滾過去打飯打水。”公孫勝華指著兩個家丁,吃了耳光的那個臉上生疼,耳朵都嗡嗡作響,巴不得趕緊找個由頭離開,免得再捱揍,另一個看自己的夥伴走了,張嘴想說什麼,猶豫了一番,也忙不迭地一路小跑著去了廚房。
公孫勝華不作耽擱,趕緊把房門開啟,公孫勝巖此刻還被綁著扔在床上,嘴裡居然還塞了塊布。
“勝巖,”公孫勝華一邊給他鬆綁,一邊嘴裡不停,“你趕緊走,不走就沒有機會了。”
“我不走。”公孫勝巖嘴裡的布剛被摘掉,第一時間就表示不願意走。
“不走就走不掉啦,他們明天要送你去見官。”公孫勝華急得快要跳起來。
“見官?憑什麼送我見官,憑什麼把我綁著關起來?”公孫勝岩心裡委屈,剛剛回到家就被抓了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扣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他甚至連仔細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我爺爺死在你床底下,你不見官誰見官?”公孫勝華把繩子完全解開了,搖著公孫勝巖的肩膀說,“走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要是見了官,萬一屈打成招,豈不是再也說不清楚了。”
“勝華!”公孫勝巖滿腔悲憤,又不知道該去哪說理。
“快走!”他拉著公孫勝巖往外走,公孫勝巖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出了門,隨即像是想通了什麼,腳程越來越快,跟著一路小跑起來。
“上。”到了梯子前面,他推了公孫勝巖一把,然後從衣服裡掏出幾張銀票,“拿著花,牆對面有馬,有多遠跑多遠。”
公孫勝巖看了自己的堂哥一眼,伸手接過銀票,蹭蹭蹭地爬上了牆頭,然後回頭對公孫勝華招了招手,便奮力跳了下去,隨即由近及遠的馬蹄聲傳入牆內,逐漸消失在夜色裡。
黑暗中公孫勝丘一直躲在一座假山後觀望,見公孫勝巖跳下牆頭逃跑了,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躡手躡腳地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掌燈,憑著記憶從抽屜裡拿出一塊徐老六用過的那種扁平骨片,找了一個香爐讓骨片的一面對著西北方向插好,又把和骨片放在一起的短香點燃。和徐老六用過的香一樣,冒出來的煙往上直直騰了一小段距離,便以一個不正常的角度斜著往窗外飛去了。與此同時,被閂住的門外有個家丁焦急又恐慌地拍著他的門,高聲地說:“勝丘少爺,勝巖少爺跑了!”
“追!”公孫勝丘坐在黑暗的房間裡,重重地吐出這個字,又再次一邊搖頭一邊笑了起來。屋外人聲鼎沸,公孫家像是一鍋開了的粥,牆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背上的人們生恐耽擱了時間,彼此大聲“駕駕”地打著馬,不一會的時間也消失在了遠方。
時間已經過了丑時,城門的守衛們強壓倦意,只想趕緊天亮,好回家鑽進松蓬蓬的被窩睡一個好覺。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更何況這看門放哨的事情,委實不是什麼好差事。其中有個衛兵連著打了七八個哈欠,弄得周圍的人意見頗大,紛紛指責他不幹好事,弄得所有人都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