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尋真挽起穆念慈的手臂,全力施展輕功向山頂掠去。當他登上山頂之時,只見另一邊的山路上人影一閃,走出一身青袍的黃藥師。同時看到在山頂上已有兩人遙相對峙,正是歐陽鋒和洪七公。他拍一拍穆念慈的手背,低聲吩咐她在原地等候,而後緩步走上前去。
歐陽鋒冷然道:“看來此次參加論劍的便是我們四人。要怎麼個比法,請哪位劃下道來罷!”
洪七公笑道:“老毒物儘管放心,如今我們是論劍比武,而非江湖仇殺,所以大家只會公平一戰。雖然我們三人是一邊的,卻絕不會聯手和你為難。老叫花倒有個主意,咱們四人先抽籤分作兩對各自交手,勝者再鬥第二場以決最後勝負,諸位意下如何?”
黃藥師灑然笑道:“七兄這主意倒也公平。”
孟尋真拱手道:“晚輩並無異議。”
三人都看向歐陽鋒,他略一沉吟,也點頭道:“可以。”
洪七公便對穆念慈道:“穆丫頭,勞煩你用草莖做四支籤來,兩長兩短。”
穆念慈先看孟尋真,見他點頭,便彎腰拔了四根青草在手中,而後背轉身去,掐去首尾,做了兩長兩短四支籤握在手心,露出長短相同的一段。
四人分別走上前去抽了一支籤,結果是洪七公和孟尋真抽到一對長籤,黃藥師和歐陽鋒抽到一對短籤。
黃藥師拔出玉簫,在空中輕輕一揮,八音齊鳴。他向著歐陽鋒微笑道:“鋒兄,時隔二十五年,今日兄弟又要領教你的高招了!”
歐陽鋒一言不發,雙腿微曲,手中蛇杖遙指對手,杖身上兩條奇形小蛇蜿蜒遊動,向著黃藥師嘶嘶吐信。他原來的蛇杖及杖上雙蛇都被孟尋真以紫薇軟劍斬斷,後來雖重鑄了一根鐵杖,但那杖上的異種毒蛇卻是直到不久前才好不容易培育出來。這兩條蛇的毒性與原來的無異,只是馴養未久,臨敵之時卻不如原來的兩條靈動。
黃藥師低喝一聲“得罪!”,玉簫使一招“乘龍御鳳”,拖著一聲悅耳的鳴響,先點向歐陽鋒咽喉下方“天突穴”,攻到中途,玉簫一顫,又分點雙肩“肩井穴”,一招三用,精妙絕倫。
歐陽鋒先後退一步,而後左閃右避,化解對手攻勢後將手中蛇杖一挺,中宮直進攻敵胸腹要害。
武學中有言道:“百日練刀、千日練槍、萬日練劍”,劍法原最難精。武學之士功夫練至頂峰,往往精研劍術,那時各有各的絕招,不免難分軒輊。二十五年前爭奪《九陰真經》的那一戰之所以會稱作“華山論劍”,便因為當時與會的五大高手都是使劍。
第一次華山論劍結束後,黃藥師與歐陽鋒對餘人的武功都甚欽佩,也知道若憑劍術,難以勝過旁人,此後便均舍劍不用。黃藥師改用了平日用來吹奏自娛的一支玉簫,並自創了一路“玉簫劍法”,一招一式都以攻敵穴道為主,瀟灑俊雅,精微奧妙。歐陽鋒則精心設計了這柄蛇杖,杖頭雕著個咧嘴而笑的人頭,面目猙獰,口中兩排利齒,上喂劇毒,舞動時宛如個見人即噬的厲鬼,只要一按杖上機括,人頭中便有歹毒暗器激射而出。更厲害的是纏杖盤旋的兩條毒蛇,吞吐伸縮,令人難防。
二人兵刃相交,各自施展出這二十五年來苦心研創的絕技狠鬥,一時半刻之間,絕難分出勝負。
那邊的洪七公也和孟尋真交上了手。洪七公知道孟尋真已經練成第三層“先天功”,自己很難再依仗深厚的內力以拙勝巧,因此一上手便用出了丐幫的鎮幫之寶“打狗棒法”,前一式“棒打狗頭”擊敵頭頸,後一招“反截狗臀”戳敵腰背,棒頭挾風,招式精奇。這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是丐幫開幫祖師爺所創,歷來是前任幫主傳後任幫主,決不傳給第二個人。丐幫第三任幫主的武功尤勝開幫祖師,他在這路棒法中更加入無數奧妙變化。數百年來,丐幫逢到危難關頭,幫主親自出馬,往往便仗這打狗棒法除奸殺敵,震懾群邪。
孟尋真雖未見識過“打狗棒法”,對這棒法的厲害卻是如雷貫耳,當即全神貫注地施展“獨孤九劍”接招還擊。經過近兩年的磨練,他已成功的用“獨孤九劍”的劍理將《九陰真經》中所載的諸般奇功秘技一一破解,終於促使這套絕世劍法完成一次蛻變。此刻的“獨孤九劍”在他手中使出,已經不再分什麼“破刀式”、“破劍式”、“破槍式”……對手一招攻來,他自然而然的便揮劍還攻,每一劍都針對對手招式中的破綻而發,妙手偶得,渾然天成。
四人分作兩對廝殺,身法招式越來越快,漸漸地在一旁觀戰的穆念慈已經看不清四人形體,只能隱約辨出四條鬼魅般的身影糾纏追逐,卻看不出哪個是哪個。
驀地,一聲悶哼傳來,有一條人影拖著一道刺目的血箭踉蹌後退,卻是其中的一對已經分出勝負。
黃藥師隨手拋掉手中只剩下半截的玉簫,伸出手指在左肩連點幾點,此刻他左肩有一處前後貫穿的傷口,鮮血汩汩湧出,等他自封了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血才漸漸止住。他向著對面的歐陽鋒冷笑道:“原來鋒兄的殺手鐧竟是這柄怪劍。難得你隱忍至今才使其一展鋒芒,當真是好心機,好手段!”
此刻歐陽鋒左手仍拿著蛇杖,右手裡卻多了一柄奇形長劍。此劍便如是一條蛇盤曲而成,蛇尾勾成劍柄,蛇頭則是劍尖,蛇舌伸出分叉,是以劍尖竟有兩叉。劍身金光燦爛,劍脊上卻一道碧綠的血痕,由劍身根部一直蜿蜒至劍尖,極是詭異。那劍散發著逼人的寒氣,顯然絕非凡品。方才交手至最激烈處,歐陽鋒忽地從蛇杖中拔出這柄蛇劍,使了一招詭奇陰狠卻又精妙絕倫的劍招。黃藥師未料到他竟埋伏了這樣一招殺手,猝不及防之下不僅被毀掉玉簫,更傷在這一劍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