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縫補的過程,針線穿過她面板拉扯的疼痛感,讓阮元死死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哪怕是指甲都已經深深嵌入掌心,阮元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落下一滴淚來。
她不敢,除了蔡軍和師太他們,沒人知道這張臉不是她的。
臉縫補好後,蔡軍又往阮元的傷口塗抹著白色的藥膏,並寬慰道,“這銀線是從天蠶體內抽出來的,今晚一過就會融進你的皮肉裡,旁人是看不出來的,放心。”
“嗯。”阮元輕輕應了一聲,她已經被痛得抽乾了力氣。
“只是今夜,你會受些罪,銀線融肉時,不比方才輕鬆。”蔡軍嘆了口氣,又不放心的囑咐,“千萬別像上次一樣去觸碰,不然只會功虧一簣,就又得重新縫補了。”
蔡軍的話,讓阮元不由回想起幾個月前的場景,那次臉是打獵摔壞的,也是縫補了好久,很長一段時間,她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塗抹完藥膏,蔡軍又拿出一塊新的絲巾,給阮元繫上,然後低頭收拾藥箱,“你真的太大意了,就算是捉妖,也不該讓妖傷了自己。”
“我下次會注意的。”阮元道。
“你先好好休息,桌上的藥膏記得早晚各塗抹一次,我得出門一趟。”蔡軍將藥箱重新放回櫃子裡。
“去哪兒?現在就得出去嗎?”
“嗯,維持你臉鮮活的藥沒剩多少了,我得買些回來。”蔡軍點頭道。
需要的藥材都很名貴,很多需要去西域涼城買,這來回應該需要一個月左右的路程。
蔡軍為了她,實是盡心盡力了很多,自己確實也太不愛惜這張臉了,阮元看著蔡軍的背影,話語裡充滿了歉意和感謝,“蔡軍,謝謝你。”
蔡軍拉開門,只微微側頭,卻也沒回頭看一眼阮元。
易零洗漱完,坐在床上正調息,小藥罐就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易道長,藥來了。”
易零聞聲下床,“有勞姑娘。”
“易道長無需客氣,叫我小藥罐就是。易道長,陳麻子就是脾氣臭,心不壞,你別放心上。”小藥罐知道陳麻子不待見易零,出口解釋。
易零端起藥碗,仰頭一飲而盡,他可對陳麻子沒興趣,不過……
易零放下藥碗,轉頭笑著問,“那你小元姐呢?”
“啊?”小藥罐一時有點懵,又很快回過神來,“小元姐啊,雖然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記仇又不近人情,甚至有點狗腿,其實她人很好,重情重義,只是私底下不了解小元姐的人,都把小元姐當成地痞流氓,好吧,雖然我們也是,但我們從不做傷天害理的事……”
這還有兩幅面孔呢,也難怪了,要想在這樣的世道活下來,不變得處事圓滑,是無法存活的。
“那……她的小情郎呢?”易零又接著問。
“小情郎?哪裡來的小情郎?”小藥罐不解。
“就是長得很秀氣的,帶阮元去敷藥的那個。”易零開口提醒。
怎知此話一出,小藥罐就氣得跺腳,“軍師哥哥,他才不是小元姐的小情郎!而且,小元姐也不喜歡軍師哥哥,她喜歡的是陳秀才!”說完,小藥罐拿起桌上的藥碗就氣呼呼的跑走了。
不喜歡就好,不過,陳秀才又是哪位?這死豆芽桃花挺多啊!
嫿邈將豐燁帶回城南花莊後,就猛然甩了豐燁一巴掌,“蠢貨!”
豐燁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臉,隨後拿起嫿邈的手,親暱的撫摸著,“大祭司莫動氣,此事是我思量不周,我原只想把南七做了,那誰承想到望楊山上的那位也是個狠角色?”
“豐燁,我警告你,公主離甦醒之日可不遠了,你我要還是想留著這顆頭,就辦好你的事!”嫿邈抽出自己的手,冷冷的警告著豐燁。
豐燁放下手,又彈了彈自己的衣袖,“知道,不過這話你說著不煩,但我的耳朵可都聽出繭子來了。”
“我沒有閒心同你在這兒討什麼嘴上功夫,今日你險些暴露,我不希望再有下次!還有我打聽過了,望楊山那兩位也是四年前來的這兒,元龍鎮也是四年前空城的,四年間六次空城,他們都離開這裡過一段時間,這麼巧的時間點,我可不相信他們是什麼簡單的小道長,如今南七也來了此處,長安那老頭兒必是察覺到了些什麼……”嫿邈說到這兒頓了頓,轉而問豐燁,“如今幾日了?”
“二月初五。”
“二月初五。”嫿邈喃喃道,又走到窗前看著掛在天上的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月亮,又要紅了。”
阮元拖著疲憊的身軀,洗了澡,換了身兒以前的衣裳,隨便扯了塊布條將右手裹住,無奈疼得睡不著,披了件外套,就坐在了門口。
剛坐不一會兒,就聽得背後易零喚她的聲音,“阮元?”
阮元回頭,“大半夜的,你不睡覺?”
“你那麻子兄弟兇得很,我起來討口水喝,他硬是不告訴我,還把我趕了出來,話說,你怎麼沒睡?”易零笑著解釋。
阮元抬手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茶壺裡有水。”
易零聽出了阮元的虛弱,又看到阮元被裹得像粽子的手,皺起了眉頭,走到阮元身旁坐下,拿過阮元的手問,“你手怎麼了?還有你怎麼這麼虛弱?”
“沒事。”阮元想將自己的手縮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