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
吳駒頷首。
築,是這個時代的樂器,外形頸細肩圓,中空,有十三根弦,類似琴箏,但不靠撥動發聲,而是像揚琴一樣靠擊打發聲。
“觀此音律,想來閣下的造詣是很深了。”吳駒指著地上的,辨認著音符試著哼了一小段,覺得很好聽。
“你懂音律?”高漸離訝然。
“略懂,只是外行。”吳駒笑問:“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聽到你的築聲?我願以這酒錢相抵。”
高漸離來了興致,笑道:“難得遇到一個懂的,我願為閣下奏一段,無需錢幣,裡面請!”
“那便多謝了!”
吳駒也不含糊,是真的好奇高漸離的樂器造詣。
史書記載他擊築能使為荊軻送行的燕臣悲而流涕,慨而瞋目,後被始皇帝召入宮中做樂師後,每次演奏,始皇帝無一不叫好,足可見其水平之高。
入內,高漸離帶他來到庭院廊中一角就坐,這位置風景獨好,他泡上一壺茶,隨後回到房間取出一個半人高的大盒子,從中取出他的樂器“築”。
吳駒打量了一番,倍感新鮮。
“築”的外形有些像琴,又和吉他有幾分相似,與前者區別在於一頭細一頭粗,與後者區別在於不像葫蘆形狀,而是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
上面只有五根弦,代表宮商角徵羽五個音。
高漸離從盒子中取出築放在桌子上,一手在細處按弦,另一手執竹尺,敲擊弦。
吳駒將身體微微靠在欄杆上,閉眼傾聽起來。
噔!噔!噔!
築聲先是悠揚緩慢,後轉慷慨激昂。
至極點,急轉直下,變得悲怮,最後在高漸離重擊羽聲下結束。
彷彿一部史詩般。
世人皆言“燕趙之地好俠,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吳駒適才聽曲時,想的正是一位俠客的崛起,輝煌,最終落幕。
吳駒擊掌:“好曲子!我從秦國而來,走過韓國,魏國,還有昔日的東周國,一路見過不少樂師,卻未有閣下這般造詣!真可謂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高漸離眼睛一亮,不是因為吳駒誇他,而是因為最後吟的詩,教高漸離窺出其才華,本是心血來潮才奏的這一曲,現在卻感到遇到了知音,說道:“謬讚了,本以為閣下是商賈,卻未曾想還有詩才。”
“我秦人也,是吳駒的粉絲,額就是崇拜者的意思,所以學他的詩詞,自己便也瞎寫一些。”吳駒胡扯道。
“原來如此,我也十分喜歡他的詩詞,尤其是《將進酒》!慷慨激昂,狂放不羈,尤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最中意。”高漸離笑道,隨後問:“說起來卻是十分失禮,在下酷愛結交文人雅士,方才卻沒看出閣下的才華,此時卻起結交之心,還未請教姓名?”
吳駒拱手:“在下複姓諸葛,單名一個亮字,字孔明!”
“原來是諸葛兄!”高漸離拱手。
“高兄!”吳駒笑,絲毫不慌,這名字他已經用了一路。
他不可能用本名潛入趙國,太顯眼,會被注意,於是思索化名,早先倒是想過將姓名調換,乾脆就叫“鞠武”,起完了發現這名字有人註冊過了,而且正是燕國人,在朝中為臣,後來還當了燕太子丹的老師,所以也不能用。
思來想去,乾脆搞了個毫不相關,甚至還沒出生的人名,諸葛亮!
大抵也是希望此行能像丞相一樣算無遺策吧!
丞相佑我!
吳駒說:“今日與高兄一見如故,但無酒,且天色已晚,十分不盡興,不如這樣,你我再約個時間,我出酒,你出曲子,你我一醉方休如何?”
高漸離眼睛一亮。
他遊歷在外,沒什麼朋友,吳駒的到來卻與他志趣相投。
況且還有美酒,此高漸離所願也!
於是高漸離說:“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