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熱鞭辟入裡的一番解讀,尤其最後一句畫龍點睛,惹人深思,引起了在座不少持有相同意見人的叫好。
“就是嘛。真要較真,按古代的標準,包辦婚約,如果女方要反對,都是隻跟父母抗議就可以,從沒聽說過要自己親自去找未婚夫退婚。紀曉芙為了反抗婚事之前已經離家出走,算是給她父母明確直白的抗議了。紀家如果疼女兒,自然就該去找武當派取消。這個鍋是紀家的。”
“紀曉芙和楊逍是一對面目模糊但又特點鮮明的人物。是的,就是這麼矛盾。我這幾天,花了很長時間琢磨他們的故事,然而就是沒辦法堪破其間的愛恨嗔痴前因後果。不過這種語焉不詳幾乎全是留白的故事,倒是讓人物有種特殊的魅力。印象特別深刻。老師功力又漲了。”
“紀曉芙寫得真好,有時候獨立到貌似領先時代幾百年,有時候又自怨自艾到讓人驚歎。同時她狠辣但又特別善良,她似乎是被命運欺騙,但你又會覺得這命運其實就是她自己的選擇……嘖嘖,這掌控力!”
一開始是在支援李熱,但很快便演化成了對《倚天》的讚美,對金梁的崇拜。
但是李熱的發言,也激起了小部分持反對意見者的激烈反駁。
一位經常來聽課的體育學院的青年老師,憤然而起,措辭強烈地表達不滿:
“支援點讚的朋友們,試想一下,假如你是殷梨亭,某天,你的未婚妻被你的死對頭調戲強暴了,作為男人是不是該報仇雪恨替她撐腰?這沒問題吧?但是,重點是但是,你拋棄工作舍掉前程臥薪嚐膽嘔血三升殺了過去,你這未婚妻卻說,‘我被人玷汙了,我出軌了,但是我好愛他,為了他我師父不要了,未婚夫也不要,我要為他生孩子,我一點都不後悔被他玷汙了,雖然他是強暴我的,但是我們是真愛’,你還會這麼大度祝福嗎?你還會認為她這不是水性楊花而是敢愛敢恨嗎?這感覺難道不是像嗶了狗了?!”
“不要偷換概念!這說的是出軌嗎?”
新晉武俠名家,少婦貓姐,拍案而起:“我最瞧不上你們這些人,論男子便可論其志向行止,私德只是閒筆;論女子便只論風月,不論其他,似乎形容女子除敢愛敢恨抑或放蕩****之外,就再也沒有別的詞兒了。”
頓了頓,痛聲疾呼道:
“是,我也是寫武俠的。知道武俠主要面向男性,武俠作品,無論是文學還是影視,男性人物向來要比女性人物出色的多。市面上經典之作主人公無可辯駁都是男性,美麗的女人多數是好花身邊的綠葉。每一朵花,即使算不上好花,身邊的綠葉自然也可以是成片的。
奈何?這個世界是屬於男性的,想必武林也是屬於男性的。恍如一種浮雕,男性是凸出來的精彩的形體,女性是後面平板的甚至連凹進去的資格都沒有的背景,至於那些在刻刀錘鑿之下簌簌飛揚的石屑顆粒,被剔除了的,想必也是女性的比例多一些。
正是因此,練霓裳、風四娘、紀曉芙等這些形象才更加彌足珍貴……”
此時此刻,春柳劇場二層,放映廳改建的小休息室內,馬副校長和竺學林並排而立。
馬副校長輕輕摸著實木欄杆,無限感慨:“老實講,起初開放春柳給你們上武俠公開課,我心裡並不認同。但這一月下來,心悅誠服。就不說相關學術討論和周邊影響力了,單看這氛圍,這熱情……搞得我也想下去論道一二了。學林啊,你們學部很好,肯動腦,會動腦,牢牢把握時代脈搏,這次的工作,做的紮實有效,值的表揚。”
竺學林忙謙虛道:“校長過譽,都是金梁老師有真才實學,講的好,我們純屬抱大腿。”
馬副校長就笑:“居功不自傲,有你啊。跟你講,學校本年度的精品課評選已經出來了,《千古文人俠客夢》正式入選。不僅如此,學校還替你們提名申報了教育部大中專院校十佳精品公開課,全校也就提名了兩個。你回頭也跟鄒老說一下,這是大大的好事,如果評上,也算你們文法學部的一個重要的對外展示視窗了。
“啊?”竺學林大喜,一時竟不知說什麼了,“那……校長,我們要做什麼準備工作?”
“下學期這門課還要請金梁來上。不僅如此,整個講課過程,要錄下來,製作成十二集到十五集的線上影片,放在學校首頁精品公開課欄,供全國網友免費點播。”
“下學期繼續?還要配合錄製影片……全國點播?”
竺學林望著臺上的鄧錚,忽然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這個時候,課堂的氛圍儼然已經殺成了辯論賽決賽,措辭也越來越激烈……很多人開始高呼“金梁老師趕緊發言,不然要打起來了”。
其實這事吧,鄧錚是這樣看的。
除了年齡閱歷不同產生的認知偏差外,有的人讀書習慣是嚴格主角視角,不自覺完全代入主角及其親朋好友的立場,所以對殷梨亭的遭遇感同身受,特別難過憤恨,無法釋懷。
有的人讀書除了傾向主角,還會有一定的發散視角,所以能夠更廣泛的感受書中各式各樣人物的喜怒哀樂,甚至包括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