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仔，下班大家都走了，怎麼還不回去？”
小偉關好電腦，檢查完窗子，提起包準備離開時，神奇地發現以往溜得最快要趕回去打遊戲的吹仔破天荒地還在那裡坐著，滿臉呆滯，神思不屬，跟被勾了魂兒似的。
吹仔是南方人，搞機械製圖的小理工男，性格稍顯內向木訥，用流行的話說，叫蠢萌蠢萌的。
剛來單位的時候跟著小偉燻了將近一年時間，倆人到現在還是師徒相稱。
吹仔似乎沒聽見他說話，怔忪了片刻，忽地幽幽嘆了口氣，低頭，抄起鉛筆，嚓嚓嚓在繪圖紙上塗鴉了起來。
小偉頓覺毛骨悚然，被他這婉約憂傷的樣子給嚇了一跳，趕緊走了過去。隔得遠遠的，就看到他在紙上勾繪著一個女孩兒的輪廓。吹仔的基本功很好，寥寥幾筆，一個飄渺出塵的女子形象便躍然紙上，身前還橫擱著一架古琴，但是，這個女子的面部只有淡淡臉部輪廓，沒有具體五官……
原來這小子是戀愛了。
小偉這才放下心來，在吹仔面前坐下，呵呵一笑，打趣道：“現在什麼感覺？”
吹仔似乎這時才發現小偉，一驚，“師父……”接著，意識到師父剛才問了個問題，便搔了搔腦袋，如實回道：“現在嘛，感覺心怦怦直跳。”
“是不是某一瞬間，周邊空氣似乎都被抽空了，心砰砰砰快要跳出來，有種短暫的窒息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嘴巴難以正常表達？”
“嗯。好像……吧。”
小偉笑得愈發和藹，拿過桌面上那張塗鴉繪圖紙，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道：“這就對了。當初我第一次看到你嫂子就也是這種情況，感覺嘴巴手腳完全都不是自己的了。就好比你這幅畫，我當年也是這樣，明明美術專業課第一的成績，能在三分鐘內搞定任何人的肖像畫，但就是畫不出來你嫂子的臉，完全下不去筆，就覺得無論怎麼畫都及不上真實的她之萬一……”
“你和嫂子的情況？不是……師父，那個，我畫不出五官，主要是還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網戀？”
小偉皺眉，又掃了眼圖畫，敦敦教誨道：“她跟你說她是彈古琴的？在哪裡工作，看這服裝造型，嗯，茶室，還是名勝古蹟景區？不行，這必須得在現實裡好好接觸才行，畢竟是過日子的事。這樣，你今晚去我那兒吃飯，把你們交往的經歷原原本本說一遍，讓你嫂子給你參謀參謀……”
“交……交往？！”
吹仔這才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師父是誤會了，趕緊把事情緣由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原來他是剛剛翻看從朋友那裡拿到的最新一期《神州武俠》，被裡邊小龍女“琴音五響、玉蜂退敵”的神采所懾，當真是未見其人，已然心折，就覺得心裡瘙癢瘙癢的，有種被狠狠勾撓到的感覺，繼而又覺得現實中肯定不會有這種人，不免就有些發呆悵然。
小偉頓時來了興致：“這小龍女真寫這麼好？”
“師父您還是自己看吧。反正，我是準備長期訂閱了。”
吹仔說著，開啟抽屜將新一期的雜誌遞過來。
“真的假的？”小偉很不信服道。
要說自己這個南方徒弟哪裡都好，就是有點太摳門兒，除了肯花錢充值買遊戲道具外，真是一毛錢掰成兩半花，說請自己吃飯的從進公司一直說到現在，最後也就在樓下的快餐店對付了一下，除此之外，就只有某一天早上不知怎麼滴腦袋抽抽了居然給自己捎了個煎餅果子，還是不加雞蛋香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