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我。”
骨節分明的手僵在半空中,頓了會兒,還是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為她掖好了被子。
速度很快,快到慕汐來不及做出第二次反抗。
但做完這件事後,遲邵便立刻退開了。
她低垂著眼簾,顫抖著深吸了幾口氣,開口道:“我的事,你基本上都清楚了。”
“父母雙亡,弟弟痴傻,受騙落下滿身債務,大學是不可能去了,滿腦子只有儘快掙錢還債,可拿著高中文憑又根本找不到一份正規有前途的工作。”
“最開始的時候,我什麼兼職都幹過,冬天在冷水池子裡洗上百隻碗,夏天頂著大太陽送外賣,拼死拼活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卻依然只能帶著弟弟維持基本溫飽,而高利貸賬單上的數額,是越滾越大。”
男人輕顫了下長睫,眸色漸暗。
“後來,誤打誤撞的,我進了底層模特圈子,這行來錢快,雖然有時候一站也是十幾個小時,但比起那些苦活累活好太多了,高利貸也終於能夠慢慢還清,但這行存在著其他痛苦,每天需要面對形形色色的人,而那些人,並不把我們當人。”
她揚起唇角,對著他綻開一抹虛無縹緲的笑,眸中浮起點點水光。
“不知道你有沒有感覺到,每次你突然在黑暗中碰到我的時候,我的反應都會特別激烈,那是因為,就是在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我差點被侵犯……”
“沒錯,像上次筒子樓那種事,我遇到過不止一次了,所以我說,即使你不來,我也能夠保護好自己。”
遲邵垂在身側的長指蜷縮成拳,手背青筋鼓起。
“至於會所的那一晚。”慕汐加深了唇角的笑意,“我是真的打算出賣自己,可能只是一次,也可能不止一次,債務,弟弟的病情,生活,變數太多了,隨便一個人,都能將我踩在腳底下……”
“別說了。”遲邵冷冷打斷。
她無動於衷,微微昂起下頜,繼續道:“我說這些,不是來博取你同情的,只是想告訴你,你對我的恨意,這些年以來老天爺已經幫你抵消掉一部分了。”
“至於剩下的那部分,雖然沒有完全按照你原先的計劃走,但效果應該也差不多達到了。”
水光泅溼了睫毛和眼尾,被她飛快地抬手抹掉。
“如果還不夠,我可以在這裡鄭重地向你道歉,明知道你一點也不喜歡我,明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卻仗著家世,犯下種種惡行,拆散你的緣分,掰斷你的傲骨,羞辱你身為男人的尊嚴……”
“我知道錯了,從此往後,絕不會一錯再錯。”
她極力壓抑著哽咽的聲線,直視著那雙深邃幽暗的眼眸。
“遲邵,現在我不欠你的了,我們兩清了。”
長久的沉寂後,低沉的嗓音響起。
“兩清?”
遲邵彷彿聽到什麼極為有趣的事,寬肩顫動,垂著眼低笑了好幾聲,隨後慢慢斂去唇角的弧度,深深地凝望著她:“怎麼可能兩清,從你招惹我那刻起,就已經算不清了。”
“那你想怎麼樣。”慕汐沒想到對方仍不願善罷甘休,神色轉為冷然。
他走近一步,從衣袋裡取出一張紙,展開放到被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