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讓韃子看清:他們就算堂堂正正打硬仗,也依然會被我大明堂堂正正碾壓,那麼韃子才會反思——一切都是多爾袞那個重開戰端的決策本身就大錯特錯了!
我們要用軍事上的勝利,誘匯出韃子在政治上的內訌!徹底滅了他們的僥倖心理!為了這一點,哪怕多戰死數千士卒……怕是也只能忍了。
一切犧牲,都是為了將來全域性更少的犧牲。做人有時候要用陰謀詭計,有時候得用堂堂之師,奇正相合,更能摧垮敵人的心理!”
朱樹人帶來的曹變蛟、乃至合肥本地的黃得功、黃蜚,無不深以為然。
這些人本就是勇毅剛勐的悍將,如今武器裝備得到升級,部隊操練士氣也上升了一個臺階,他們有信心在堂堂正正之戰中殺敗韃子!
是時候了。
朱樹人看諸將的態度眾志成城,便下令:“援軍遠來,且駐紮休整三日,三日後徐徐北進紮營,穩紮穩打,並給包圍壽縣的清軍下去戰書,約他們決戰!”
……
三天疏忽而過,轉眼到了九月初五,最近幾日略微忐忑的壽縣圍城大營內,清軍中路軍主帥阿巴泰,終於收到了朱樹人的戰書。
阿巴泰是奴兒哈赤第七子,黃臺吉的哥哥,如今已經非常衰老了。
他今年五十八歲,比黃臺吉海老三歲,歷史上原本應該在今年三月就病死了,如今算是蝴蝶效應多活了幾個月了,可能是因為比歷史同期更受朝廷重用,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但生理的自然極限是不容違背的,阿巴泰縱然還活著,也已經老病纏身,一直臥榻很少起來。軍中事務,實際上主要是兩個兒子嶽樂和博洛在操心。
最近半個月之內,尚善、耿仲明從東邊調來歸他調遣,但實際上也是由嶽樂和博洛一人管一個,阿巴泰很少過問細節。
除了兩個兒子和其他鎮守一方的大將之外,阿巴泰手下也算年輕新秀將才濟濟。三年前兩白旗全軍覆沒,後來拉預備役重建,讓不少原先二線的軍官,以及文職轉武的中年將領得到了出頭機會。
比如濟爾哈朗籌劃兩白旗籌建的人事工作時,主要從皇帝直屬的鑲黃旗拉人來摻沙子。所以鑲黃旗的鈕鈷祿.尹爾登、鈕鈷祿.遏必隆等中層將領,都被抽調了過來。
兩白旗原本的文職轉武、或二線將領轉正,則有塔拜系的額克親、班布林善,加上蘇克薩哈等人,反正這些人都是三年前躲過了多鐸覆滅之戰、倖存下來的兩白旗精英。
歷史上這些人好多都是要十幾二十年後,順治都死了的時候,才位居宰輔,如今都只是中高層將領。
此時此刻,阿巴泰得到明軍戰書,當然要重視,也就把在壽縣戰場的主要將領,都召集到了一起,商討是否要赴約決戰。
嶽樂、博洛居左右兩班首位,尚善、耿仲明次之,其後尹爾登、遏必隆、額克親、班布林善、蘇克薩哈依次分列左右。
“朱樹人下來戰書,約我等三日後於芍陂決戰,如何對敵?”阿巴泰拿著朱樹人送來的卷軸,對著眾將晃了一晃。
眾將並沒有提前得知戰書的內容,聞言後頓時都是一驚,簡直如同冷水濺入油鍋,直接詐了。
嶽樂:“什麼?南蠻子居然敢主動約我大清決戰?還是野戰?朱樹人這詭計多端的奸賊失心瘋了麼?莫非有詐?”
博洛:“南蠻子約戰於芍陂?這地形倒是相對逼仄,確實不利於大軍展開,但我軍憑什麼要聽他們的?半道截擊不行麼?”
兩大主將率先發表完意見,其他將領對這種說法也是深以為然。
大夥兒都覺得不可思議,琢磨了一會兒,資歷較淺的蘇克薩哈才用商量的口吻推演:
“不知南蠻子具體約在芍水南岸還是北岸?莫非是想重演當年前秦東晉的淝水之戰?讓我軍在芍水北岸退讓出一塊地皮、好讓明軍渡河決戰?
那就太異想天開小看我大清了!苻堅何等窩囊,麾下號稱百萬之眾,卻人心不齊,一退即潰!我大清如日中天,萬眾一心,就算稍作退卻,也能如臂使指、隨時隨地返身殺回!到時候把明軍半渡而擊殺得片甲不留!”
蘇克薩哈發言,也是為了撈表現機會。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是指著地圖問的。
在合肥和壽縣之間,一共有大約一百二三十里的路程,全程都是沿著淝水的。而淝水西岸不遠,原本就是大片沼澤溼地,早在春秋戰國的時候,楚國令尹孫叔敖修了水利工程“芍陂”,然後當地的沼澤才漸漸變成圩田,低窪地帶則進一步疏浚用於蓄水。
芍陂是個北寬南窄的倒三角形狀,最北端、最靠近淝水的地方,只有五六里寬,那裡還有一條小河,就叫芍水,芍陂的水從那裡流出湖泊,注入淝水。
越往南湖泊越窄,湖面距離淝水的也就越遠,到芍陂的最南端,距離淝水約有二十五里。
朱樹人的軍隊是從合肥北上增援壽縣的,而阿巴泰的軍隊是從壽縣以南南下迎擊,自然狀態下,當然就會在淝水和芍陂之間的狹長地帶相遇。
當然,如果阿巴泰肯退縮,他也可以把部隊退縮到芍陂北口更北邊,把明軍放進開闊地帶再戰,避免左右兩邊都是水域的狹窄地形。
同理明軍如果縮在合肥城北數十里的地方,堅持不北上,那也可以把清軍再往南放,放到芍陂南口更南面的寬敞地帶作戰。
清軍有騎兵之利,肯定是自覺越開闊越便於迂迴的戰場越有利。
而明軍擅陣戰,能把敵人逼到一個左右沒法迂迴的空間內決戰,也能多佔點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