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畫盯了一眼人頭燈籠,便不再注視,這不過是障眼法罷了。可以是紙燈,是妖鬼,是無頭更夫,都是表面把戲。
它傳遞的資訊才是最為重要的,鬼船之上匯聚起如此多的噩兆,是為了一場交易,專門為它們準備的交易。
可讓如畫奇怪的是,這些屍體、鬼魂,本質上乃大道災厄的體現,不會有像人類那般豐富的情感,又怎麼會有交易的需求呢。
因此她還是很密切地關注著血池,以及隱匿在深層次的詭異,或許從中能夠發現有關噩兆的秘密。
她原本只是個涉世不深,愛玩的少女,自從受噩兆侵蝕,被李赫救了回來,又變得冷漠無情。但對於修道之事也漸漸瞭解、熟知。
從本源上說,她分潤圖錄權柄,不用修煉就能獲得足夠的道力。只要李赫在不停成長,她就能夠不受限制的變強。
凌瓊也是如此,受敕封后擁有紙人異體,基礎實力受到李赫的影響。但與她不同的是,其需要容納新的噩兆來擴充套件自身道法,才能愈發強橫。
某種程度上,李赫第一噩兆從紙人起,與圖錄道權完美契合,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才讓紙島實力不斷擴增。
包括這次晉升七品,還會誕生一個新的紙人分身,到時候就可再敕封一位新人。從緊要性、危急性、潛力等多方面考慮,如畫已經給李赫提了意見,只看最終如何抉擇了。
當然,敕封極大地增強了單體道法,但也失去如紛爭紙噩那種控制千萬的紙傀的能力。即使李赫操縱玲瓏紙心,也不過是指揮一些無關緊要的紙人替身,在其周圍幹些簡單的活,例如挖下水道。
這兩種選擇孰強孰弱,很難說。不過對於李赫這位島主,他必定是會走這條路,因為控制所有人為其手中傀儡,根本沒有意義,那樣的領主集萬千道法於一身,不過又是一個新的噩兆罷。
如畫自從失去她的父親,理念也變化許多,不再那麼冷漠無情,多了一份人性。例如此次紙人新的機會,她便想著推薦給一位平日中絕不會想到的人,可如今她想的,為了紙島的整體發展,能夠做出更多的平衡。
之前她不理解李赫掌控著那麼強的寶貝,擁有高超的道法,卻和其他領主截然相反,甚至有些「軟弱可欺」。
但回想自己、父親、鍾閔,苦茶嶺的百姓,以及越來越多聚集在他身邊的人,她開始明白抵禦災厄的關鍵為何。
「呼!」
長燈高燃,血池翻滾,一具白骨從中心處飄起,陰森鬼火瀰漫在整個甲板,寒氣幾乎將木板結霜。
直到此刻,船艙房門才漸漸閉合,不再有噩兆從其內走出。細細一數,有起碼六具噩兆,停在血池旁,等待著開啟的貿易。
這些噩兆的實力,保守估計有七品,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鬼船上飄蕩的灰霧,以及點燃的長燈,都有一股壓制噩息的作用。
如畫站在血池旁,就覺得噩兆道法被緊緊壓在體內,無法自由動彈,有種被馭屍者焦手壓制的感覺。
細細思來倒也正常,若是任由這些噩兆為禍,它們本身就是最大的破壞者,即使是純由詭異搭建的木船,也經受不住它們折騰。
以李赫的話來總結,能夠壓制噩兆的,只能是更強的噩兆。想要統御萬噩,你必須成為最強的那一個。
這艘鬼船,恐怕才是最為驚悚的存在。
白骨沉浮,血池內再次飄蕩出一枚地龕,門面由發黴的石頭凋刻而成,兩側掛著極其微小的燈籠,內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供奉。
然而如畫在看到的第一眼,心臟就勐地一緊,有種遊子歸家的心切之感,想要把紙身裝入其內。
不只是她,詭頭、鐵俑都有這種傾向,就連紅線蟲連線的雙腿,都不由自主地朝血池中走去。
拼圖!
還是那種無差別的拼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