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順著石路,一直慢慢走著,直到走到了花園時,她猛地止住了腳步,呆呆地看著眼前梳著婦人髻的女子。
不同她的訝異呆滯,那女子一步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微笑著咬牙道:「陳夫人,不,我該稱你姐姐才對。」
「你是……」
那女子昂首斜睨著她道:「我?我是名不副實的張夫人。」嘲笑了一聲,又在她的耳旁道,「這都是因為你啊。」
她大概聽明白了,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她不知道,原來,他已有妻室,她一直以為,待她得了休書,便可真正的成為他的妻,不曾想過,她竟傷害了另一位女子,她低頭說了聲對不起後,轉頭跑了出去。
走在大街上,她才發現這雁州也變了很多,街上不再同以往那般熱鬧,她看見那無幾人的街道,她不知道該去哪,哪裡又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漫無目的地走了良久,最終,她用著僅剩不多的力氣,來到了宅子前,她看了眼頭頂上陳府二字,一障暈眩後眼前一黑,倒在了門前。
醒來後,她緩緩轉頭,便又看到了他。
他趴睡在她的床邊,手上拿著塊乾乾的帕巾,她輕嘆了一下,想伸手去摸他那糾纏在一塊的青絲。
不料,她不過才將手從被中抽出,便將他給吵醒了。
只見他一臉激動握住她的手說:「你終於醒了,不要再離開我了,她,我可以解釋。」他轉頭惡狠狠地道了句,「還不快滾過來?!」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他的怒吼,她勉力抬頭才發現地上跪著一位女子,便是那張夫人。
「快讓她起來,你怎可如此對……你的夫人。」
「她不是我的夫人!」他似乎是被她的這句話激刺到了,她的手被他握得生痛,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立馬又鬆開了手,不停地給她揉著指骨急道:「我弄疼你了?對不起對不起……」
那張夫人不知跪了多久,只見她像似花了很大的力氣才能站起來,搖搖晃晃地來到她的床邊,被他逼著又是一跪,她一臉頹然地緩緩道:「我雖是寧王派來的,可也是同你拜過天地……」
「拜過天地?有嗎?我那日明明是臥病在床,你也知道同你拜堂的人不是我,我的夫人只會是她。」他轉頭滿眼珍視地看著她,給她捋了捋髮絲後,在她手背上吻了吻。
張夫人突然笑出了聲,帶著哭腔看著他道:「張大人自己既是個情種,那為何卻不明白我對你亦是如此?是,我是寧王派來監視你的,可我也的確是愛上了你的啊!你為何就不看我一眼,不肯將你那份痴情分一絲給我,哪怕只有一絲……」
他聽完,只淡淡地道:「說完這些無用的話了?你可以回去了,同寧王說,挖山的事,我會多加人手,儘早完結。」
「為了她,你還真是敢,你可知事發的後果?」
她聽到張夫人的這句話,不明所以地問:「你們在說什麼?」
張夫人嘲諷道:「他為了你,答應了寧王的交易,用雁州百姓的性命來換你一命,不然你以為只為寧王診治的允影姑娘,為何會來救你這微不足道的人?」t.
接著,張夫人又同她說他是如何讓陳太守乖乖替他做事,又是讓雁州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你的休書他早已拿到,卻到現在都不給你,也不迎你過門,你可知是
為何?除了因為寧王要求事成之後,他才可以休了我,與你廝守外,還有個原因。」
「萬一事發被人抓住,他難逃一死,你若入了他的門,就得給他陪葬。」
她聽完這所有的一切,頭痛欲裂,她從未想過會因為自己,害得他人家破人亡,讓他背上那麼多的孽債……
她在世上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給人帶來不祥。
這想法生出後,她每日都陷入了自責和愧疚中,她不敢走出街道,她不敢面對雁州的百姓,她……不知該如何去還。
在她浸泡在痛苦時,他同她說太子殿下要來了,他說他會處理好,叫她不用膽心,她定定地看著他:「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麼。」
最後,機緣巧合下,陳太守說林大人想讓她陪著,便有了之後的那些事。
陳夫人看著眼前的張通判,眼裡盡是溫柔,她伸手撫上他的臉:,我從出生便是苦的,遇到了你才嚐到了甜的滋味,今生能同你有過那些朝夕,便已足矣。」
她捧著他的臉,笑中帶淚的主動送上一個綿長的深吻。
「你身上揹著的孽債始終是要還的,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她後退了幾步,深深地看著他,「我的身體我知道,我既是活不了多久,那便讓我替你償還。之後,你好好活著,餘生多行好事,繼續償還剩下的,不然……我怕待你老去,我在奈何橋上等不到你的身影。」
一旁的陳太守聽到,嚷嚷著說:「你捨不得他死,要替他去,那幹我何事,你個賤婦,滿嘴仁義,卻又將我拖下水,呸!」
陳夫人淡漠地看向他:「你罪有應得,我不替你還,你的小妾也早已聞訊獨自跑了,你做下的便只能你自己還了。」
張通判趁她同陳太守說話時,掏出了手帕,慢慢走到她的身邊,捂住了她的口鼻。
待她暈倒在他的懷裡後,他輕輕的在她耳邊柔聲道:「不用你還,他們來還就行。汐兒,餘生,你同我一起好好活著,相伴相依,一起老去,一起走奈何橋,再續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