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麗麗聽到這聲音,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她看到對自己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中年人。這人長相清瘦,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學者氣息。
如果此刻有喜愛歐楷的書法愛好者在這裡,肯定會激動地喊出他的名字:田運章!
田運章是海津本地人,幼承家學,精擅歐楷,被稱為華夏歐楷第一人,現任南大書法研究生導師。一筆歐楷寫得出神入化,極為了得!
田老師本來是一個恬淡無爭的性子,對於所謂的書協、國展之類的,也並不是特別喜歡,只是因為聽了朋友遲立人的話,這才從海津來到京市,一道過來看一看。
他一站在這裡,立刻就吸引了許多書法愛好者,紛紛過來和他打招呼。田運章不但是歐楷大家,而且在網路上曾經放出過一段系列教學影片,當時就震驚了整個華夏書壇。所以他的名氣在書法界,相當之大!
“小姑娘,想必你就是那幅室雅蘭香的主人了吧,遲老和我說起這幅字的時候,讚歎不絕,稱其就算比之歐公原字,也要更勝一籌,不知你覺得如何?”田運章淡淡地看著她問道。
“我對書法界的事情不太熟,不過我覺得我領導的字是最好的。”許麗麗傲然說道。
她此刻也是心裡帶著氣,渾然不知自己說的這句話,已經把在場的大多數人都給得罪了。
結果就在她話音剛落之後,頓時就有不少人開始指責起她來。
“小姑娘說話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知道你是在和誰說話嗎?田老師的歐楷當世第一,你的領導又是何方神聖?”
“誰的字敢說超越歐陽洵?笑死我了,今人之中還有這麼不要臉的?”
“小姑娘,不懂書法就不要亂說,這裡很多大家的。”
……
聽著周圍七嘴八舌的聲音,許麗麗突然就笑了。
“你們在這裡慢慢辯論吧,本姑娘沒功夫在這裡陪你們了。”許麗麗懶得和這些人多話,轉身就走進了國展中心。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現場的許多人頓時一陣無語:這哪裡來的小丫頭,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田運章同身邊的遲立人,還有金石兩個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突然就搖頭笑了。
“這姑娘太不懂事,田老你別和她一般見識。”金石眼看著田運章受了冷遇,連忙上前解釋道。
“沒關係,我來就是來看看那幅字的。老遲也算是寫了半輩子歐楷了,他把這幅字誇上了天,我要是不來看看,豈不是枉費了他一番口舌?”田運章笑著說道,隨即悠然走進了國展中心。
他一臉淡然,幾句話中大家風度盡展無遺。其他人眼看著他進了國展中心,連忙也跟著走了進去。
田運章是當代大家,在這個書法愛好者集中的場合裡,自然走到哪裡都會被人認出來,所以他沒走幾步,就已經快被書迷們給圍得動彈不得了,站在人群裡,他一臉無奈。
“老遲,你說的那幅字到底掛在哪兒?我去看一眼就好。”田運章好不容易又擺脫了一撥人,連忙對遲立人說道。
“老金知道,趕緊的,老金,前面帶路!”遲立人對著金石喊道。
後者點了點頭,不再顧著看兩旁的作品,而是徑直朝著掛有“室雅蘭香”那四幅字的展廳走去。
田運章一路上腳步並不停留,但目光偶爾也會在牆壁上停留一會兒,看看那些參展的作品。只不過他眼界自是奇高,尋常作品根本入不得他的眼。特別是他很反感那些行行草草,又用那些奇怪的彩宣創作的作品,在他看來,這完全就是捨本逐末,譁眾取寵的行為。
一個人書法水平的高低,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在楷書上。楷書寫不好,行書草書就是妄談。只可惜他這一路走來,楷書作品沒見到多少,倒是見了不少奇形怪狀的字,看得大搖其頭。偶然看到幾幅楷書作品,也是寫得不堪入目,在他這樣的大家眼裡,破綻百出。
他在幾年前也參加過一次國展,但在那之後就很少來了。因為看到了一些所謂的“黑幕”,對於這個華夏最高階別的展覽,他也不再抱什麼希望了,而他自己的作品,也根本不往國展上投稿。當然,以他今時今日的名氣,就算是一次國展也不參加,那也是華夏皆知的。不說別的,單是他放在網上的那一系列教學影片,就有無數的擁護者在天天學習。從一個書法老師的角度來看,他如今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桃李滿天下”了。
眾人在金石的帶領下,一路向前急行,因為走得快,再加上很多人都在關注著展出的作品,倒是少了許多打擾。
“田老,那幅字就在這個展廳裡。”金石帶著眾人來到一個角落裡,指著拐角處說道。
然而,他的手還指在半空,視線剛剛落向那裡的時候,就怔住了。
小小的展廳,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了。不但裡面的人擠得滿滿的,甚至連走廊上都擠滿了人!
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正是拐角的地方,離展廳的門口還有三、五米的樣子,然而此刻這樣的情形,想要走過去那是根本不可能了,人擠人擠得就像菜市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