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大老遠的地,遠遠的陳清歡就聽到了山猴子一般的叫聲:“姥!你咋來啦?俺媽前個才念著姥!”這聲音伴著一陣揚起的細沙,停在了陳清歡前頭。
陳清歡定眼一看,扎著個沖天小辮,穿著個灰藍的小夾襖。那夾襖有些小了,胳膊肘都是緊巴巴的,露出手腕子來。
曬的黝黑的圓臉蛋,兩個小眼睛烏溜溜的神采奕奕。
這不是賀來寶嘛!
“來寶!”
“姥,我可想死你了!”賀來寶像個小炮仗一樣往陳清歡懷裡一撲,撲的陳清歡一個趔趄。
“來寶又長高了啊!都快成大小夥子了!”
陳清歡看著眼前半人來高的小男娃,在自己懷裡轉來扭去的,也挺喜歡。比起陳阿巧印象中,可大了不少。
“姥!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我早就長高了可多了!”小炮仗賀來寶撅著嘴不太高興。這時候的娃娃,最煩人家說他小。
“姥,你都不知道,俺這些日子被俺爹打的哦。。。”別看才八歲的小娃娃,嘴巴一張一合的能說會道,夾雜著兒化音的不清楚,陳清歡聽的腦殼疼。
好不容易被小娃娃牽著來到大女兒家的窯洞門口了,陳清歡耳朵才清淨了下來。
“媽!你今個怎麼來啦?”
王來喜是一個典型的小婦人形象,白花灰底的上襖子,下身穿著個黑棉褲。紅潤的臉可以看著她這邊過得不錯。
“嗯,我來看看來寶跟來喜。”陳清歡應答道。
“嗨!還不都是那個樣,兩個臭皮猴子,整天攪和的我頭疼!來喜還好些,來寶啊,每天都得被他爸一頓抽。”
“男娃子,皮點好,皮點才像樣麼。”
“阿媽,他都皮成啥樣了都!”王來喜領著陳清歡進窯洞裡,還給衝了碗糖水讓陳清歡喝。
作為一位現代人的陳清歡其實真不愛喝這個,但這時候這年代待客時能泡上一杯糖水,已經算極其珍貴的了。
“我不愛喝這,來寶啊!你幫姥喝嘍。”陳清歡朝著來寶招手,那孩子本來還能忍住在一邊站著,現在確是眉眼一笑,屁顛屁顛的過來陳清歡身邊窩著。
“姥,這糖水可好喝了!你咋不愛喝啊?我喂姥喝!”
“姥不愛喝。”
看著八歲的小娃娃端著碗打算喂自己,陳清歡感覺心裡軟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陳阿巧的心太過於牽掛大女兒和外孫,又或者被這麼懂事的孩子對帶著,陳清歡自己心裡覺得體貼。
“我這邊給帶了塊棉布來,你呀,給來寶跟來喜做點衣服啥的。”陳清歡給王來喜拿出來那塊夢想城鎮的棉布,想著怎麼開口借驢。
“對了,你公婆呢?”
“哦,早就下地了。俺公公說這兩日快點把地伺候好,然後讓俺男人跟他後頭一道去外地做買賣去。”王來喜摸著白布,愛不釋手“阿媽,你這布咋的?可真好,摸著不像往常一樣的布哈。”
“啥?去外地?去哪?”去外地了,自己可咋借驢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公公他平時說啥,咋們就跟著聽啥。”
得!估計沒戲了。
“媽你難得來一趟,中午我給你整點好吃的!”
“不了!不了!家裡還有很多事忙活著呢!”陳清歡趕忙推辭。
既然是這個情況了,也沒有再提借驢的事情,兩人轉頭給聊了些村裡的閒話,陳清歡給王來喜說了,這些天把她三妹接回家的事情。
“你妹現在懷著孕,我也不放心。”陳清歡搓著手,略帶不自然的開口,覺得這演的,真心尷尬極了,就沒多聊,在王來喜家坐了一會就推脫回了家。
臨走那一刻,來寶還把陳清歡緊緊抱著,不讓她走。
怎麼形容呢,還挺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