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工作日、商業圈,這樣幾個名詞連在一起,六本木本不該顯得十分熱鬧才是。但恰恰相反,許是由於這裡格外美麗的夜景以及“城中之城”這一名號的知名度,路上的行人隨處可見。
有著揹著黑色雙肩包,正興高采烈跟同伴談論著什麼的遊客;有穿著打扮非常正式,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也有尋了條僻靜小路漫步其中,一臉恬靜笑容的老丈老太;偶爾也能看見臉龐稚嫩,以稍顯拘謹的好奇目光打量著周圍名牌店鋪的年輕情侶。
順便一提,此時此刻的姜煜和真白兩人,毫無疑問地會被路人歸類到最後一種人當中。這一點的有力佐證就是,當他們靠近目標的美術館,而逐漸遠離喧鬧的大街,走上幽靜的小路時,迎面而來的一對老年夫婦,看著他們兩人不禁露出了和煦而懷念的笑容。
禮貌地用笑容回敬之後,再走了一段路,便到達了目標的美術館。姜煜鬆開拉著真白手腕的手,本想囑咐她在原地待著,但想了想還是又抓住她的手腕,將其帶到了售票處,購買了兩張學生票後,進入到了美術館當中。
說是美術館,但由於今天並沒有舉辦什麼特別的展覽,因此展出的大抵是本身所擁有的一些藏品,除了畫作外,也有其餘的老舊物事。
這裡大而空曠,內裡分為了好幾層,每一層都有相應的展品。由玻璃製成的外觀,遠觀十分精緻,置身其中時也別有情趣。
館內十分安靜,行人也並不算多。其中少見結伴而行的,多是一個人單獨行動,緩緩踱步,時而翹首,時而駐足。
姜煜目前在繪畫上,自然算不得是門外漢。但饒是如此,對於其中的一些畫作,也是有些欣賞不來。真白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感情變化,但從她偶爾走動以及經常駐足某幅畫前的表現看來,興致應當還算不錯。
時至中午,兩人返回之前六本木車站前的大樓,在其中一層吃了午餐,並且買票進入了森美術館——這一東京最前衛的美術館之一。
這幢美術館沒有固定的館存,但每月都有新的主題展,偶爾也能撞見ACG圈子相關的展覽。這個月展覽的主題大抵是“蒸汽”,從伊始的蒸汽機模型,到後來許多賽博朋克感十足的展品。聯想到人類的工業革命大抵是從發現並利用了小小水壺中燒開水之後撞擊壺蓋的熱氣,便不由得給人一種稍顯奇異的唏噓之感。
再往上一層,是展望臺,也是大多數慕名而來的遊客實際上想要到訪,然後拍照並曬圈的地方。
雖然並不是晚上,但姜煜姑且還是帶著真白登上了這個展望臺,看著腳下這座星羅棋佈的城市,漸漸跟他記憶中曾見過的,那一幅幅俯瞰東京的畫卷相重合。
真白看著這一幕,卻是拿出隨身攜帶的小畫板和筆,畫起了素描。她的筆觸輕靈,手臂穩定而有力,鉛筆劃出的一道道黑色線條,逐漸勾勒出了這座城市的景象。
姜煜看著認真作畫的少女,只覺得其異常耀眼、甚至炫目,下意識的說道:“真白你……還真是喜歡畫畫啊。”
真白頭也不抬,輕輕“嗯”了一聲。
隨後兩人彼此無言,一人看著前方作畫,一人看著正在作畫的人。偶有嬉笑著路過兩人身旁的小團體,見狀也下意識地收斂了聲音,放輕了腳步,並用詫異而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兩人。
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這兩人現在給人的感覺,大抵如此。
時間流逝,真白筆下的城市緩緩成型,勾勒出草圖的最後一筆後,她收起畫筆和畫板,擰眉輕輕晃動了幾下痠軟的手臂,忽的有些沒頭沒尾地說道:“姜煜覺得有趣嗎?”
姜煜聞言愣了片刻,接著笑了起來:“有趣啊。”
“明明其實並不算十分喜歡畫畫?”
真白抬眸,一雙無機質的眼眸裡,似乎有什麼隱藏在海面之下的東西涌動著。
“……”姜煜這才明白,對方所問的有趣與否,不是指看她畫畫,而是指今天一天的行動,思量片刻,他給出了答案,“至少,作為取材來講,我認為不賴。”
真白點頭,然後又問:“約會?”
“啊?”姜煜表情有些茫然,理解了對方的意思後,撓著腦袋,語氣有些微妙地說道,“我覺得……應該不算吧?”
在他心裡,今天的行動更類似於跟朋友甚至是說家人一同出遊,而非跟自己屬意的女孩兒約會。
下一刻,在姜煜有些膽顫心驚的表情中,真白口中的話題又開始了飛速跳躍。
“麗塔說,喜歡是想要獨佔。”少女擰著眉,有些迷惑,有些不解,“我今天獨佔了姜煜。我……很開心。”
“我喜歡你嗎?”
“……”
少女困惑而迷茫,語氣彷彿尋找答案一般迫切而誠懇。
少年呆滯而迷茫,露出了傻眼似的表情,啞口無言地看著面前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