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羽似是想不出什麼辯駁的理由,又或者,只是單純地對於這一點觀點同樣十分認同,不鹹不淡地應和了一句後,又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遊戲裡。
嘛……雖說那臉上浮現的些許紅暈、酒紅色眸子裡一閃而逝的慌亂,都是極為有趣的反應來著。
伴隨著遊戲裡或驚現或平淡的時間流逝,現實中的時間,也毫無波瀾的流逝著。附近座位的客人偶爾咳嗽兩聲、偶爾起身續杯、偶爾停下筆端、偶爾低聲交談,放在四周的音響發出若有若無的歌聲。
姜煜間或抬頭往玻璃窗的外邊看一眼,明明是隨處可見的街道,但卻顯得比平時更美麗了一些。或許所謂的咖啡館,正是有著這種魔力的空間吧。
詩羽的表情跟姜煜記憶中相差無比,但似乎顯得生動、豐富了不少。蹙眉、抿唇、低語、輕笑、咬牙……現在跟她搭話的話,或許只能夠得到一些頗為冷淡的敷衍回答吧?
姜煜不禁這樣想到。
因為,沉浸在創作和故事世界中的創作者,就是如此地不把其餘人和事物放在眼中。
許是故事推進到了衛宮士郎在不被任何人理解、甚至是被所有人逼迫的情況下,來到那座小小的公園裡,再次邂逅了那個如雪般純白的女孩。
許是推進到了間桐櫻線路里關於「正義的夥伴」和「重要的唯一」這一終極命題,許是看到了那段在若隱若現的線索背後,扣人心絃的對話,詩羽的肩膀忽的抖了一下,桌下的雙腿也以固定的頻率微微抖動了起來。
「……因為我啊,不管士郎做了什麼,都會站在士郎這一邊的。」
白髮紅瞳,不似人間造物的美麗少女,如此巧笑嫣然地做出了承諾。
創作者的直覺告訴詩羽,除了櫻外,或許這條路線的關鍵人物,就是這位女孩兒。
隨後的情節發展,就顯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了,也就是所謂的俗套而又經典。
面對黑化後的櫻那壓倒性的實力,暫居在衛宮宅邸的伊莉雅,選擇犧牲自己,與其一同返回愛因茲貝倫城堡。隨後便是喜聞樂見的營救大作戰,衛宮士郎聯手前幾條線路的最終BOSS言峰綺禮(雖說詩羽並不知曉這一設定),一同潛(攻)入(擊)愛因茲貝倫城堡,對伊莉雅許下了“做哥哥的一定要保護好妹妹”的承諾,解放之前被Emiya贈予的手臂,燃燒魔術迴路,最終戰勝了被黑化後失去自我的Berserker。
這一段劇情最動人心魄的,許是那個三個一模一樣的選擇枝「帶走伊莉雅!」,在伊莉雅戲份如此充足的情況下,上個世界「HF」線被稱作伊莉雅線,同時還有關於櫻的某紫發路人女主的調侃,似乎也不是沒有道理。
當然,由於這次已經打算做出真正的伊莉雅線了,所以姜煜在執筆之時,便已然稍稍弱化了HF線中伊莉雅的存在感,至少不會讓人有喧賓奪主之感。
而如何要在不削弱伊莉雅在關鍵劇情上的表現,又增強櫻的存在感呢?姜煜所採用的辦法是增加櫻黑化前後形象反轉的戲劇性,以及突出描寫劇情後半已經隱隱失控的櫻的強大。
雖說關於“強大”這一點,某被秒殺的熱心市民金先生,或許已經深有體會了。
劇情漸漸走到結尾,詩羽緊緊盯著螢幕,連呼吸似乎也放緩了許多。在不明覺厲的“第二魔法”(寶石劍)與“第三魔法”(聖盃)的姐妹大戰之後,在十年之後達成了理解的這對姐妹,櫻最終選擇用士郎投影出來的C媽寶具「RuleBreaker」,切斷了自己與聖盃長達十年的聯絡,陷入了沉睡。
而後登場了,是上個世界被戲稱為“HF線真女主角”的伊莉雅。
身著天之禮服的稚嫩少女,如同多年之前的羽斯緹薩一般,質問瀕死的間桐髒硯——亦或稱呼為瑪奇裡·佐爾根——他理想的起點後,便來到大聖盃之前,為整個故事拉下帷幕。
詩羽一開始是沒有過度關注伊莉雅的好感度的,因此在之前的一些選項上,也更加傾向於其餘的選擇。大概對於這位十八歲的成年女性……咳,少女來說,此前並沒有遇見過這類如同脫韁野馬一般,由另一個女主角的好感度來決定當前女主角線路結局的遊戲罷。
於是,當姜煜發覺詩羽許久沒有再度點選滑鼠,外邊的街道也早已被夕陽染成一片橘黃後,走過去看了一眼,用果不其然的語氣說道:“嘛……果然一般人玩,一開始都會被導向這個結局嗎?嗯,不過若是玩了前面三條線路,應該能夠明白那個簡單的設定才對?”
詩羽猛然抬頭,一雙顯得紅通通的眸子盯著姜煜,語氣稍顯沙啞地問道:“還有……其它的結局?”
桌上電腦螢幕中央的遊戲畫面,是晴空之下,肆意綻放的櫻花。
是對於那個並非完全純潔、善良、無垢的紫發少女來說,略顯殘酷與寂寥的,用一生去等待一個無法實現的夢想,並在餘生中贖罪的結局。
這個結局,大抵是符合在「FSN」問世之前,寫下「空之境界」的奈須蘑菇,那番關於“殺人”的論述的。
「人的一生只能殺一個人,殺人不等於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