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趙一臣如墜冰窖,全身的血液彷彿瞬間凝固。他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近期頻繁作案,怕是早就被警察盯上。本就做賊心虛,此刻更是嚇得渾身一顫。姚紅見勢不妙,趕忙拉住他,在他耳邊小聲叮囑:“千萬別承認給過錢,咬定咱倆是真心相愛的情人關係。” 她的話,如同一根救命稻草,讓慌亂中的趙一臣稍微鎮定了些。他手忙腳亂地穿好衣服,哆哆嗦嗦地走向門口,那模樣,活像在別人家偷情被抓了個現行,狼狽至極。
門剛一開啟,三個警察如餓虎撲食般衝進來,二話不說,直接將他按倒在地。“咔嚓” 一聲,冰冷的手銬緊緊銬住了他的手腕。那一刻,手銬的鐵鏽味與姚紅身上殘留的香水味交織在一起,在空氣中瀰漫開來,形成一股怪異而刺鼻的氣息,讓他感到一陣強烈的反胃。
“至於這樣嗎?” 趙一臣一邊掙扎,一邊試圖狡辯,“就算是抓嫖娼,也用不著上手銬吧?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根本不存在什麼金錢交易。”
警察冷哼一聲,滿臉鄙夷,喝道:“少廢話,跟我們回所裡,到時候自有分曉。”
審訊室裡,白熾燈管發出 “嗡嗡” 的聲響,好似無數只蚊蟲在耳邊盤旋,攪得人心煩意亂。牆角張貼的《在押人員權利告知書》,早已被歲月的菸灰燻得字跡模糊,辨認不清;牆上那曾經醒目的 “坦白從寬” 標語,也在漫長的時光侵蝕下,褪去了原本鮮亮的顏色,變得黯淡無光。與牆角堆積如山、散發著陳舊氣息的《嚴打簡報》一起,共同營造出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牆上的掛曆,永遠定格在了 1993年 12 月 12日,誰能想到,這個看似再平常不過的日子,竟成了趙一臣漫長黑暗刑期的起始點。
警察手中的金屬戒尺,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面,“噠噠噠” 的聲響,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趙一臣的心上,震得他耳鼓膜生疼,鼻腔裡也瀰漫著揮之不去的鐵鏽味。毫無徵兆地,一個冰涼的金屬物件抵住了他的後頸,剎那間,如同一股電流似毒蛇般順著脊椎迅速傳遍全身,趙一臣如夢初醒,過往那些肆意妄為的盜竊行徑,一樁樁、一件件,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快速閃過。
他終於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給無數受害者帶來了難以估量的痛苦與損失,更將自己原本還算安穩的人生,徹底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而這,僅僅只是他漫長噩夢的開端,未來還有更多未知的苦難,在黑暗中等待著他。
腦海中,戒尺聲與姚紅的嬌喘聲交織迴響,趙一臣完全陷入了混沌的恍惚狀態。他的意識彷彿被捲入了一個漩渦,在虛幻的歌廳包廂與冰冷的審訊室之間來回飄蕩,怎麼也找不到方向,根本分不清此刻自己究竟身處何方。直到一股溫熱的液體順著褲管緩緩淌下,在地面匯聚成一灘,那異樣且帶著羞恥感的觸感,如同一把尖銳的錐子,猛地扎進他的意識,瞬間將他拉回了殘酷的現實。
他滿臉漲紅,無比窘迫地驚覺,自己竟嚇尿了褲子,這不堪的一幕,恰似八歲那年被父親嚴厲訓斥時的狼狽模樣,同樣的恐懼凝結成了一灘尿水,那種深入骨髓、幾乎將靈魂凍結的恐懼與無助,猶如洶湧的潮水,再次將他徹底淹沒,令他陷入了絕望的深淵。
“錢從哪裡來的?就這點膽量還想當賊?” 警察冷冷開口,那聲音仿若裹挾著數九寒冬的凜冽冰碴,毫無感情地直直鑽進他的耳朵,震得他耳膜生疼,彷彿要將他僅存的一絲僥倖震碎。
這一問,恰似一記威力巨大的悶棍,結結實實地砸在趙一臣的腦袋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腦袋一陣發懵。他的喉嚨像是被一雙無形卻力大無窮的大手緊緊扼住,乾澀得彷彿要冒煙,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面對警察的質問,完全不知該從何作答,內心充滿了無盡的惶恐。
“啪!” 警察猛地將一大摞材料重重摔在桌上,紙張撞擊桌面發出的聲響,在這靜謐得近乎死寂的審訊室裡,顯得格外突兀、刺耳,彷彿是命運審判的鐘聲在敲響。“你是自己交代,還是要我念給你聽?”
趙一臣內心天人交戰,一方面想守住秘密,可另一方面,眼前這如山的鐵證又讓他明白掙扎或許只是徒勞。就在他猶豫的這短短一瞬,一名警察迅速拿起一張紙,扯著嗓子高聲唸了起來:“某年某月,某某報案稱丟失物品若干,價值多少;某年某月,某某稱看到趙一臣拿著某某的東西回家……”
聽完這些,趙一臣只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頭頂,冷汗 “唰” 地一下冒了出來,後背瞬間被浸溼,整個人彷彿墜入了冰窖,渾身冰涼。時間、地點、事件,樁樁件件都與自己的犯罪事實精準無誤地對上,毫無差錯。他心裡明鏡似的,此次是在劫難逃了,抓嫖娼不過是個順帶的由頭,抓他這個慣偷才是警察真正的目標。此刻,他的內心充滿了懊悔與絕望,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即將受到應有的懲罰。
“交代吧。你以為姚紅會扛嗎?” 警察緊緊盯著他,故意將菸灰彈在《權利告知書》上,眼神銳利如刀,彷彿能直接穿透他的皮肉,看穿他心底深處隱藏的每一絲秘密。
趙一臣如一隻被抽去了筋骨的皮球,整個人瞬間癱軟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氣彷彿在這一刻被抽乾。他深知自己此次無論如何都難以逃脫法律的制裁,面對這些鐵證如山的證據,任何狡辯都顯得蒼白無力。他無奈地低下頭,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有氣無力地一五一十承認自己犯下的累累罪行。
在那一瞬間,他盯著自己尿漬的形狀,突然想起女兒畫過的太陽,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僅深深傷害了無數無辜的人,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巨大的痛苦和損失,更是親手將自己原本或許還有轉機的人生,無情地推向了黑暗無邊、深不見底的深淵。但在他心底深處的某個角落,那一絲如燭火般微弱卻倔強的希望之光仍在頑強閃爍,他隱隱期待,或許這是命運給予自己的一個重新開始的契機,哪怕這希望猶如狂風中的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微弱得近乎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