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湖上機密
老白在後面悄悄地對夏永山說,只有抱著她坐在車斗,儘量避免顛簸。
“要想不淋雨,只有一個辦法——給車斗蓋棚子。”張誠鼎動手能力特別強,說四周綁幾根樹棒,撐高一點,雨布罩上面,等於在車上搭個棚子。
大家都認為這主意不錯,也只有這是唯一的辦法。孫會計馬上就要走,夏永山把地上的雞提起來,塞到沈會計的手上,說用不著,她馬上要去住院了,趕緊帶回去吧。他這才說了一聲行,提起雞往家裡趕。
生產隊長找來木匠,乾脆捆了個架子,然後再把雨布蓋上去。
好不容易疼痛緩解一點,打針吃藥包紮,不都做過了嗎?幹嘛現在又要冒雨出去,一想到手扶拖拉機的顛簸,童真真就吸著牙花子不願動。馮友珍把童真真扶起來,穿上鞋子,夏永山俯下身子,在她耳邊說:“真真,堅強性,勇敢點,我們馬上去醫院,做進一步的治療。”
拖拉機已經蓋上棚子,馮友珍先翻進去,張誠鼎撐著傘,夏永山把童珍珍像是送炮彈一樣,塞進車廂裡,放在馮友珍懷裡,蕭明和夏永山再鑽進去,四個人盤腿坐在車斗,擠得滿滿當當。
孫會計穿著雨衣坐前面,啟動了拖拉機,儘量緩慢地出了村口,但是一路,還是顛簸得不行。童真真雙目緊閉,又開始呻吟。馮友珍把童真真抱在懷裡,再三叮囑開車慢一點慢一點。
沒有電閃雷鳴了,但大雨如注,砰砰砰打在雨布上,風撕扯著篷布,手扶拖拉機就像風浪中的小船。蕭明拼命拉住,才沒有被捲走。但是還是抖動不行,馮友珍大叫起來,說抱不住了,背上好疼。夏永山坐到身邊去,摟住童真真另一半邊身子,儘量穩住,想去護住懷中的女子安全。思緒就像跑馬一樣,想起在學校的點點滴滴。有多少次夢想,自己能夠懷抱童真真,護她一生,卻沒想到在這個地方,這種鬼天氣,在這個簡陋的手扶拖拉機車廂裡,感受到的只有女孩痛苦的聲音,一起浸泡在苦澀與痛苦的淚水中。
忘不了,他初次見到這個姑娘的時候,她還是一個高二的學生,他在高三擔任學生會主席,高二增補進來的學習委員就是童真真。個子小小的,沒有給人驚豔的感覺,但是很秀氣,在他情竇初開的青春少年心中,並沒有引起多大的波瀾。但是隨著逐漸的瞭解,聽說,她以中考第一名的成績進入了重點班,擔任學習委員,然後又推薦到學生會擔任學習部長的,產生了由衷的仰慕。
因為自己的家庭教育和生活環境,成績在班上並不是出類拔萃的。但是,是她母親的學生,真真母親是學校的語文老師,他非常喜歡聽這個老師的講課。
在學生會里,常常舉辦一些活動,更發現這個姑娘看起來很文靜,秀秀氣氣的,不動聲色的,但是有一股樂觀向上的積極心態,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幽默的語言,讓大家開懷大笑,他也覺得,跟這樣的女孩子相處,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一場意外,製造了他們之間的緋聞,密切了兩人之間的接觸。
高考體檢結束,童真真一切健康,和閨蜜一起到她家喝了點茶,再出來。到巷子口看見有賣燒餅的,買兩隻,帶回去與母親分享,用手絹包了。麥面的焦香刺激味覺,她取出一隻,周圍看看,沒人,悄悄啃一口,閉著嘴慢慢咀嚼,還是被人發覺了。
“吃獨食啊?”
聽到身後有熟悉的話音,童真真猛回頭,是夏永山,窘得手腳無措,匆忙遞出去一塊給他吃。
“錯了。”夏永山笑著說。
哎呀!童真真一看,伸給夏永山的是自己咬了一口的,上面有淡淡的齒印,腮幫子發熱了。開啟手巾包,把準備留給母親的燒餅遞給他,問他怎麼還沒回家。
夏永山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啃,說體檢的時候,醫生誇他身體健康,可以參加空軍了。那些人就要他請客。自己又沒真當空軍,請什麼客?
自從他休學後又復學,兩人見面只是淡淡點頭,還沒機會講話。童真真微微笑道:“真想當飛行員?”
夏永山說:“想參軍我還回校高考幹嘛?不過,原來想考軍校,現在看來,考航空學院是否是更好的選擇?你呢?”
童真真覺得,一男一女在路上並肩啃燒餅,有點失格。於是落後一步,收起自己剛剛啃了一口的燒餅,手絹包了,捏在手裡。
夏永山三口兩口已經吃完了燒餅,兩人同一個方向回家,好不容易有機會走到一起了,哪捨得分開?甩下了追趕他的男生,一直等著這個心儀的女生。
少男少女在春風綠柳下漫步,不是戀人也是情人,即使後退半步,童真真也覺得太不合適。讓他先走一步,他問為什麼?她說擔心人家誤會。他又問人家誤會什麼?童真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他問:“你不珍惜這難得的相處嗎?”
她說:“我們在班上不是天天相處嗎?”
“那不一樣。”夏永山說,這幾天一直在找機會,要告訴她十分機密的事。
“什麼事?”童真真見他說得嚴肅,側身問。
路上人來人往的。他沒回答。
什麼事有如此重要,憑什麼要對我一個人說呢?童真真不好意思問出口,正何去何從,猶豫不決。夏永山輕聲問她帶錢沒有?
童真真以為他要借錢,問他要多少。夏永山嘴往蓮湖裡呶了一下,說去划船。
天色已近黃昏,沒有下雨,似乎還有了亮色,但路燈有的已經亮起了昏黃的微光。童真真吃驚不小,兩人僅僅是在學生會里很談得攏,所以走得近,但那也只是學生會的上下級關係。在童真真的心目中,他特別有頭腦,特別懂時政,特別冷靜,特別會處理一些棘手的問題,在心裡,他似乎是自己的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