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兩個家,一個家在繡樓,在那裡她與男人們見面,還有一個家是個有花圃的小宅院,裡面藏著她的孩子,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寶寶。
藏著孩子的家就連律香川也不知道,眼前之人又是怎麼知曉的?
這個神秘男人似乎對她的瞭解很深,之前被他逼問時,小蝶竟都不敢說出半句謊言,她知道自己說慌那男人一定能看穿,不會像花公子一樣被她幾句話就哄得暈頭轉向。
她顫聲問道:“你到底是誰?”
羅鋒頭也沒回道:“我姓陸,名仁甲。”
她接著問道:“你想要對我們做什麼?”
羅鋒轉過頭來,送她個溫暖的笑臉:“到了你就知道了。”
笑容很溫柔,就好像情人準備了驚喜的小禮物即將要呈上來似的。
但小蝶的心卻已墜入冰窖,這男人會呈上來什麼呢?是一顆孩童的頭顱還一具美豔的女屍?
老伯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同樣也有朋友數量兩倍以上的敵人。
幾乎沒有人知道小蝶是老伯的女兒,因為老伯從來沒有承認他有一個這麼丟人現眼的女兒。能知道老伯有女兒和外孫的人,不是愛老伯愛得發瘋,就是恨他恨得入骨。
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為你的敵人永遠比你的朋友更瞭解你。
老伯是殺不死的,他幾乎沒有任何弱點。
拿他的女兒和外孫,而且是他並不喜歡的女兒和外孫來當做弱點威脅他,能起到幾分效果?
只怕半分都沒有。
但這又有什麼關係呢?
不過是弄死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而已,比吃飯喝水都簡單的事情,萬一有半分效果,那便值得一試了。
小蝶知道她逃不了,她都沒辦法從那人身邊逃開,更不要說三拳就能將那人的脊樑骨都打斷的陸仁甲了。
小蝶忽然想笑,她想起了那隻變成書籤的蝴蝶,變成書籤也許是它最好的歸宿,總比死在陰溝裡,吃進了蜘蛛的肚子要好得多。
她邊流淚邊笑著跟羅鋒走回了家。
……
小蝶和他並肩走上了花圃間的小路。
很靜,靜得幾乎聽得見花瓣開放的聲音,她覺得這條路大概就是通向奈何橋的黃泉路吧,路旁綻放的牡丹也越看越像彼岸花。
他們慢慢地走在鋪滿了細碎石子的路上,屋子裡竟立刻有人聽到了他們的腳步聲。
一個孩子的聲音叫著道:“是不是姨娘回來了,寶寶要出去看看……寶寶要出去看看。”
曾經小蝶走到這裡的時候,總是擔心聽不到那脆生生的喊叫,但她今天卻多麼希望聽不到那聲音,哪怕是他被人牙子拐走了也好,不要出來。
開門了,一個睡眼惺鬆的小姑娘拉著個三四歲小孩走出來。
這孩子圓圓的臉上也滿是睡意,用一雙又白又胖的小手揉著眼睛,看到小蝶,立刻笑著,跳著,掙脫了那小姑娘,張開雙手奔過來。
他叫著道:“娘娘回來了,寶寶想死了,娘娘抱抱寶寶。”
小蝶也甩開了羅鋒迎上去,道:“寶寶乖乖,快來給娘娘香香臉。”
她緊緊抱起小孩子,像是再也捨不得放開。
那小姑娘的眼睛裡己無睡意,正吃驚地瞪著羅鋒。
羅鋒笑眯眯地走過去,蹲在小孩子身邊,變戲法似的手裡就出現了一根五顏六色的棒棒糖。
小孩子看到了糖果,伸出肉嘟嘟的小手便要去抓,小蝶卻忽然猛地拍開了那隻小手,彷彿那塊糖是一條毒蛇!
男孩抿著嘴,摸著被打疼的小手,萬般委屈地看著小蝶,眼淚在眼眶裡直轉,想要哭,卻不敢哭出聲。
他不想在媽媽面前哭,因為媽媽總是愁眉不展,悄悄流淚,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卻知道自己不喜歡看媽媽哭,在媽媽面前他總是笑著的,鬧著的,好讓媽媽也少哭。
小蝶卻已忍不住,抱著孩子壓低聲音失聲痛哭了起來。
羅鋒撓撓頭,訝異地看著這一幕生離死別般的慘景,不知道到底小蝶是在鬧哪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