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老頭聽見自家殿下的嘆息聲,和同樣落在後邊的樊二對視一眼,見對方神色茫然,只好自己鞠著身子上前,低聲問道:“殿下,為何嘆氣?”
王鼎心中正煩悶著,瞧著突然冒出來的範老頭,露出標準的小白牙,低聲問道:“告訴本殿下,這深山中哪有適合我們這群人棲身的地方?別的不多要求,至少能防風禦寒,最好還有充足的食物暖和的被窩?”
範老頭聽完不由地傻眼,這還要求不多?那多起來豈不是還要弓箭刀器?
範老頭心中的誹議自然不敢說出口,恭敬地回道:“殿下,這荒山野嶺的哪有落腳的地方?老臣不敢欺瞞殿下,委實不知道啊!”
見自家殿下眉頭皺得更深,範老頭繼續說道:“殿下,眼下村民飢寒交迫的,若無退路,老臣唯恐有人犯上作亂,殿下須謹慎行事。特別是此刻危急存亡之關鍵,更是要多加小心。”
王鼎不耐煩地低聲道:“別整這些虛的,我要是知道出路早就帶你們跑路了,還落到現在這般田地?現在百來號人跟著呢,剛剛要是不說點什麼,人心可就散了。眼下山外有官兵守著,山中還有雜兵蒐羅,不找個落腳的地方,我們明天就得玩完!”
範老頭應道:“殿下,實在不行,您可以帶著娘娘和少數幾人往山中小道突圍。再過幾日大雪封山,還留在山裡,恐怕會出大事。”
王鼎苦笑道:“你說的倒輕巧,這些村民看起來是拖累,但也是我們立身根本。別說放棄這些村民我做不做得到,沒了他們我們連一點抵抗的力量都沒有。再說怎麼突圍?你們在村子裡事先準備好都讓給一窩端了,現在憑著幾把菜刀就想突圍出去?做夢,山裡騎兵發揮不了作用,我們還能躲躲藏藏,到山下還不任人宰割?”
一直在前面帶路的李大虎屁顛屁顛地跑到王鼎面前,小聲彙報道:“殿下,前面就到了俺以前搭的草屋,俺們可以暫時歇歇腳,就是不知道殿下說的出路在哪?俺好先去探探路!”
看著一臉憨厚的李大虎,王鼎輕聲問道:“白虎將軍,你給本殿下說道說道,這松竹山是個怎樣的情況?”
李大虎撓了撓腦袋,憨笑道:“這松竹山呀,山石多奇怪,松樹多,竹子多,山裡獐子、野狐、雪兔、猴子也多,平時俺們就是靠著這些野味過活。就是斑斕大蟲不多見,之前那胖老虎俺倒是第一次見,”
“以前還有野狼叼走小孩的事情發生,俺前年還打了一條銀狼,就是狼皮讓城裡的孔目大人給搶走了,還差人打了俺一頓。說俺是流民野人,沒打死就算不錯了!俺心想,這官府都不拿俺獵戶當人,俺還不反他孃的!”
王鼎瞧著李大虎憨笑面孔下泛起的狠辣,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他所知道的匱乏歷史知識中,元末漢人確實是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就說他那個奇葩老爹王老三,真正說起來,也算是太平村數一數二的人物了,還不是任由那些蒙古人欺辱?
據說元朝將人分為四等,一等為蒙古人,二等為色目人,三等漢人,四等南人,一級壓迫一級,等級森嚴。
王鼎問了範老頭,得到的結果是元廷沒有任何明文律法明確地將百姓分作四等,但實際上確實存在種族歧視,特別是一個叫伯顏的丞相上臺後,對於漢人的剝削更加嚴重。
諸如漢人殺死蒙古人,無論事由對錯,均得償命,根本不會有正當防衛這玩意。而蒙古人殺死漢人或南人,只要賠頭驢甚至只需仗刑五十七下,付給死者家屬燒埋的銀子即可。
還有怕漢人造反搞了個什麼禁鐵令,禁漢人、南人不得持寸鐵等等。
只有更奇葩,沒有最奇葩。
“俺知道,王老爺子造反是不太會有好結果的,但俺心想,如果這輩子不反他孃的一次,那這輩子就瞎活了。殿下你別發怒,俺雖然不是讀書人,但心眼子還是有的,看事還是清楚的!”
李大虎木訥地臉上此刻笑得像朵花一樣,卻讓王鼎這個幾百年後穿越過來的人心驚膽顫。
王鼎絕不認為自己扯的謊能瞞住所有人,李大虎都開始懷疑這深山裡哪來的後路,何況其他人?
自己在某些地方或許可以糊弄下“古人”,但千萬不要小瞧他們。
“無禮!李大虎,你這是犯上作亂,敢這樣議論先帝,是不是不把我們這些老臣當回事?”
範老頭可不是王鼎,這是個明顯入戲的老頭,已經把自己當成託孤大臣,自比漢楚范增、三國孔明,怎麼能容忍李大虎說這樣的話?
對於只會動動嘴皮子的範老頭,李大虎明顯是不慫的,但冷不丁兩隻腳把他踹到一邊去。
一個自然是默默不做聲的樊二,另一個就是裝傻充愣的諸鹿山。
諸鹿山踹完後輕聲說道:“殿下,別聽這佞臣胡言亂語,我大聖朝乃天命所歸,萬萬不能因為些許磨難而自暴自棄啊!”
王鼎眨巴著雙眼,看著眼前的諸鹿山。
諸鹿山見自家殿下沒有反應,趕忙說道:“殿下,我等並非事不可為,這松竹山或許無可藏身之處,但緊挨著松竹山的黑山嶺卻是個藏身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