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身體對睡眠的依賴已經很低了,但卡密爾還是保留著睡眠的習慣——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個多小時——對她來說,睡眠不僅是休息,而且還是一種自我身份的確認和堅持。
這些習慣能夠提醒她,自己還是一個人。
一個活生生的,有著自己思維和目標的人——而不是一個冰冷的海克斯造物。
當然,這裡的“一個人”曾經有雙重含義,也代表著單身,只不過就在不久之前,這重含義消失了而已。
再次確認了自己身體之中海克斯能量的穩定,卡密爾披上了自己的戰甲,麻利地起身,翻過了幾道屋脊,來到了哈基姆的實驗室。
就像是卡密爾所預想的那樣,實驗室的燈還亮著——哈基姆又一次通宵了。
和大面積改造的卡密爾相比,此時的哈基姆其實更不像是一個人類——他對於疲憊的抗性要遠超卡密爾,甚至連必要的檢修都不需要,時間的刻度在哈基姆的面前被無盡的拉長,卡密爾有時候甚至會覺得,也許自己的愛人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是實現了無數人夢寐以求的永生。
當然,這裡的永生或許並沒有想象之中的美好就是了。
推開實驗室的門,不出所料的一片狼藉。
自從成為了元素生物之後,哈基姆的性情出現了不小的變化,雖然在大多數的時間裡,他還是那個溫文爾雅、談吐幽默、彬彬有禮的學者,但有的時候,哈基姆也會陷入偶發性的混亂之中,變得暴躁而不可理喻,按照羅德先生的說話,這是“元素性所帶來的必然”,似乎是因為哈基姆的元素生命不夠純淨所導致的。
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卡密爾雖然有些著急,但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因為她很清楚,自己就算說些什麼,也幫不上忙,只能讓哈基姆感到壓力,所以她選擇將擔心埋在心底。
“你需要休息一下了,親愛的。”伸手揉了揉伏案工作的哈基姆的太陽穴,卡密爾很快讓哈基姆放鬆了下來,“到了散步的時間了——今天祖安的霧霾剛剛好。”
“給我三分鐘。”哈基姆死死盯著桌上冒著氣泡的樣品,“馬上出新的結果……請稍等,這很重要。”
卡密爾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後就跟著哈基姆一起,看向了儀器之中銀白色的不知名樣品——三分鐘之後,樣品開始膨脹,然後又迅速地坍縮,最終成為了一坨乾巴巴的、看起來有些噁心的、散發著焦糊味道的東西。
“該死的。”哈基姆看起來再次有些暴躁了,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堅固的實驗臺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壓力測試依舊不合格……我離開皮城都快一百年了,這裡的材料學居然在原地踏步——”
“畢竟能夠推動行業發展的天才只是少數。”卡密爾輕輕鬆鬆地將哈基姆舉了起來,然後將一件外套塞進了他的懷裡,“這種事情急不得,現在是散步的時間,抓緊點,我們快要錯過祖安的霧霾了。”
嘴裡絮絮叨叨地鄙夷著皮城研究材料學的同行,哈基姆乖乖地穿上了自己的外套,終於站起身來,先一步離開了實驗室——而在他的身後,卡密爾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微笑,只能去叫醒了值班的僕人,吩咐再換一臺實驗臺……
在囑託完畢之後,卡密爾迅速地竄上了房梁,然後朝著哈基姆的方向追趕而去。
在菲羅斯家族外的街道上,卡密爾和哈基姆再次匯合。
“放輕鬆點,親愛的,不要皺起眉頭。”輕巧地落在了哈基姆的身邊,卡密爾面帶微笑開口道,“雖然不是很懂你的工作,但按照你之前的說法,這是一件足以改變皮城的研究——這種偉大的研究消耗些時間,不是很正常的嗎?”
“沒錯沒錯。”似乎是因為偉大的一詞讓哈基姆比較滿意,他迅速地從抱怨同行們無能的狀態裡擺脫了出來,興致好了不少,“我們往哪邊走?這邊嗎?”
“當然不是——”卡密爾絲毫沒有隱藏自己的笑意,“你又一次選擇了錯誤的方向,一百年了,你為什麼總是出門左轉?”
“……一點小小的個人習慣。”哈基姆有些尷尬地眨了眨眼睛,僵硬的轉移了話題,“我們今天出發的時間似乎早了點?”
“這樣才能看見祖安的霧霾。”卡密爾語氣之中多了幾分不明的意味,“曾經的祖安終日籠罩在霧霾之中,而現在,只有空氣溼潤的清晨,我們才能看見祖安綠色的霧氣。”
“綠色的霧氣麼?”哈基姆似乎提起了自己的興趣,“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呢!”
……………………
雖然這個時間祖安和皮城之間的升降機還沒有開始工作,但降落對卡密爾和哈基姆來說卻完全不是什麼問題——卡密爾的機動裝置能夠輕鬆完成垂降,而哈基姆則是可以讓自己變成一陣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