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捧來一個熱氣騰騰、香味氤氳的竹條編的蒸籠:“小姐,我幫您燻一下頭髮吧?幹得快,聞起來還香。”
甫少更搖頭:“不必,頭髮便任它這麼放著吧。”她微笑道:“一會兒攝政王就該到了,我馬上就會離開。”
忽然從屏風外轉進一個小太監,哈著腰十分恭敬道:“顧小姐沐浴更衣好了嗎?萬歲爺召您去前殿敘話呢。”
這是甫少更第二次見到百里泓淺,只覺得眼前這少年十分親和,沒有半分帝王的架子。正坐在他那巨大的案桌後閱讀一本奏摺。
行了大禮後,甫少更聽他叫起,抬眼就對上百里泓淺含笑的眼睛。
“朕早就聽行舟說起你,他的眼光果然不錯。”百里泓淺誇獎道。
“臣女惶恐。”
“你可知行舟這幾日為何都留在宮裡?”
“臣女不知。”
“真不知還是假不知?”百里泓淺不願聽她一板一眼的回話,有心逗她:“莫非行舟回府後什麼都不跟你講嗎?”
“王爺從不在臣女面前議論國事。”甫少更規規矩矩說完,殿內陷入一片沉寂,百里泓淺很長一段時間一言不發。
甫少更悄悄抬起頭,只見這年輕的皇帝正皺著眉看著自己,眼神裡透著十分的失望。甫少更忽然有些不忍心,想著自己這是做什麼,這小皇帝今天還救了自己,讓他開心一下又如何。
甫少更便又道:“王爺只跟臣女說,十雁關生了些戰亂,駐守十雁關的應小將軍亟需我朝大軍支援。”
“哦?難道行舟也認為我朝大將的能力不足以守土衛疆?”
“陛下謬矣,自古以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若敵多我少,卻將輸贏完全押寶在將領的個人能力上,無異於拿將領的性命去和老天賭運氣。”
“這話是行舟說的?”
“這是臣女的個人見解,臣女只是認為,十雁關是我朝的咽喉要害,為將者意氣用事最要不得,而若……”
“若什麼?”
“戰事一起,最要緊的是朝堂之上的齊心協力,一致對外。若裡面又摻雜有為飽私慾的權力傾軋,無異於覆國之兆。”
“放肆!”
“臣女不該妄議國事,只是陛下今日救了臣女,臣女便直言不諱了。”甫少更抬起頭定定地看著百里泓淺,露出一個十足可愛的微笑:“不知陛下派了哪位將軍前去支援?”
百里泓淺看著她的笑容一時百感交集,這女子分明是頭奸猾無比的小狐狸,偏偏動腦子的樣子又那樣魅惑人心。
“朕做主派了虎賁將軍魏正林去支援應將軍。”
魏正林?還是虎賁將軍?甫少更腦子轉的飛快,硬是沒想起有這號人物,莫非是自己“死”的那段時間裡新提拔上來的?無論如何,有支援就好。甫少更放下心來,立刻很乖覺地磕頭謝恩。
百里泓淺奇道:“你如此關心此事,可是認得那應瀟瀟?”
甫少更笑道:“王爺一向視應小將軍如親弟,臣女當然要多關心一些。”
百里泓淺看著她的面容一時沉默不語,臉上陰晴不定,良久又道:“你早些下去歇息吧,朕已經命人將凌波殿收拾出來了,今晚你就歇在那裡。”
甫少更驚訝道:“攝政王不來接臣女回去嗎?”
百里泓淺輕輕一笑:“魏正林已到十雁關,明日就和圖特丹開戰了。這種時候攝政王哪有心思抱得美人歸?”
甫少更用力點頭:“陛下說的是,王爺一向是以國事為重。既然如此臣女就下去休息了。”說完便又給百里泓淺行了一個大禮,乖乖地跟著知春退下去。
百里泓淺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遠遠又傳來知春低聲怨怪甫少更的話語:“顧小姐,你看你這頭髮還溼著呢,剛才若烘乾了豈不舒服,這下子風一吹恐怕要頭疼。”
甫少更不耐煩道:“你好囉嗦,再說我就把這頭髮一剪刀鉸了給你,你愛怎麼烘都行。”
“顧小姐你說的是氣話吧?!你可知身體髮膚……”
……
百里泓淺彎起嘴唇悄悄笑了。
留下來吧,哪怕不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