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飯,徐啟明匆匆離開百里王府。
在王府門口,徐啟明與一個小黃門擦肩而過。
徐啟明腳步停了一停,見那小黃門帶了幾名大內侍衛而來。大約是心裡有所顧忌,幾名侍衛不肯進府,小黃門使喚他們不動,也未動氣,笑眯眯地袖著手進府去了。
甫少更早也猜到,宮裡的“那位”只怕早就惦記上自己,只是這時刻真正到來時,她的心裡還是隱隱一跳。
許長史親自將這宮裡傳旨的太監帶到木樨院。朝山抱著劍站在門口沒有讓開,目光陰冷。那太監頭皮一緊,只覺得這趟差事委實是個苦差事,趁攝政王不在,去他的府上把他的女人弄進宮裡去,假如日後攝政王追責起來,他的腦袋恐怕第一個掉。思及此他臉上常年不變的笑容不由發僵。
“看來我主上不在,是個阿貓阿狗都能進來。”朝山重重一哼。
許長史呵斥了朝山一聲:“怎麼說話呢?這是阿貓阿狗嗎?這明明是個太監!”
說完立刻點頭哈腰地給那小黃門賠禮:“對不住您,您可別跟他一般見識。您要見的人可就在那院裡頭,攝政王臨走的時候可是囑咐過的,任何人沒有他的同意都不能進那院中,咱們這府中您是知道的,不問來人先斬後奏,可是先皇點過頭的規矩。”
太監的臉刷一下青了,笑容無論如何都保持不住,勃然怒道:“怎麼?長史是拿先皇嚇唬咱家嗎?咱家雖然是個太監,不過也是個來傳太后懿旨的太監,這太后的懿旨還進不得這道門嗎?”
許長史擦著汗,更為恭敬地哈著腰道:“可不敢可不敢,只是大人要想進這道門,在下可做不了主。”
“朝山,請傳旨的大人進來。”院裡有一個女聲響起,淸泠好聽,還帶了一分笑意:“想必這位大人也不是一個人來的,既然大人給攝政王面子,你們怎能不給大人面子。”
朝山皺著眉頭,嘴裡小聲咕噥了兩聲,又惡狠狠地瞪了那太監一眼:“進去吧,這門檻高,還請‘大人’腳下小心一點!”
那太監憋著氣,伸手推開木樨院的大門。
踏進院中一看,只見院中的石凳上坐著一名白衣女子,頭髮梳成一個迴心髻,沒有半點首飾。她的身後站著兩名美貌婢女,正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饒是眼裡見慣宮中無數的名媛美姝,這太監還是暗讚一聲,怪不得攝政王金屋藏嬌,這女子確實風姿卓越,端麗冠絕。
只不過……那石桌上還擺著未撤掉的飯菜,其中一隻青花瓷的盤子裡盛滿了鹽水花生,這女子居然在剝花生吃。
他咳了一聲:“想必這位就是顧小姐了?咱家奉太后懿旨,宣小姐立即進宮敘話呢。”說完彷彿與有榮焉,笑眯眯道:“顧小姐好大的福氣,太后親自召見您,可是別人做夢都想不來的。”
甫少更只笑不語,手指還在利落地剝著花生。這花生不知放了什麼香料煮,又香又軟爛,嘴唇上下一抿就化了,想到今後說不定很難吃到,甫少更輕輕嘆了一口氣。
“顧小姐,您還有什麼要收拾的,可得抓緊,咱家就等著您一道走呢。”太監十分謙恭地道,語氣卻完全不容回駁。
靜兒悄悄道:“少主,我跟您一道進去,咱們這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不差這一回。”
不想芍沁兒噗嗤一聲笑了:“你去是給姑娘添堵的,宮裡的規矩你懂嗎?萬一有半分行差踏錯,可是連累姑娘陪你一起吃虧。”
靜兒聞言臉漲得通紅:“那又如何?那可是宮裡,總不能讓主子隻身犯險。”
芍沁兒道:“自然是我跟著姑娘去,我當年……在相國府學了很多,宮裡的規矩我都懂。有我提點著姑娘,絕不會有問題。”
甫少更反倒樂了:“你們倆我誰都不帶,你們當我是去宮裡做客呢?”
甫少更沒有刻意放低聲音,這句話說出來,院中的氣氛立時沉默下來,那小黃門再厚的臉皮也頗覺尷尬,打著圓場道:“顧小姐多慮,太后娘娘說起來到底是攝政王的皇嫂,長嫂如母,親自召見您只會是好事。”
嫂子這麼關心小叔子的房裡事,難道還是個好事兒?
甫少更笑道:“這個自然,我這就動身,還不知公公貴姓?在哪處供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