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頓時譁然起來,一提到攝政王,所有人頓時想起來最近豐林城裡傳的沸沸揚揚,關於攝政王將一平民女子愛如珍寶的故事。據聞那女子手段非凡,先女扮男裝混入王府,然後尋機將攝政王迷的神魂顛倒,非卿不娶。
攝政王是什麼身份,百里泊又是什麼人,但凡名門望族無不做夢都想塞個女兒進去。萬萬沒想到,這樣的香餑餑居然被一介平民給啃了。平民都是什麼人,沒文化,沒教養,平民女子只會一些狐媚淫邪之術。越想越是恨得捶胸頓足,花廳裡的女人眼神猶如利刃,十分不善地看向甫少更。
應漣漣下首的婦人用手帕掩嘴,似是對應漣漣說悄悄話,卻又說的每個人都能聽見:“夫人,恕我不明白,您請這人來,可是為了羞辱於我們?”
立刻有人接道:“姚夫人,您這裡是什麼地方,難道這泥灰裡的麻雀也能登堂入室了?”
夫人們交頭接耳,彷彿應漣漣將此人請來,對她們都是不可原諒的羞辱。她們既要表現出潔身自好,但人是姚夫人請來的,便又擔心會不會不小心得罪了她。
應漣漣不說話,只是支著下巴頦頗為有趣的看著甫少更。身邊那婦人察言觀色後,便更大膽道:“也許,夫人是為了給我們找個樂子,讓我們看看名動豐林城的攝政王‘新寵’長得是個什麼模樣。”
這話一說,眾人打量的目光就更仔細了,只見這年紀輕輕的女子不言不語,卻氣度從容,莊重大方,眾目睽睽之下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的頭上沒有佩戴沉甸甸的首飾鳳釵,只是簡單的挽了一個時下流行的髮髻,髮髻後戴了兩朵金絲紮成的秋海棠絹花,絹花下有兩條長長的青絲帶垂於腦後,耳垂上是一串翠玉耳鐺,襯的臉色嬌妍鮮嫩,身上是一件湖水綠刻絲長裙,領邊袖口繡著並蒂蓮紋,裙外罩著一件煙蘿色半透輕絲罩衫,顯得人十分秀氣精神,標緻靈動。
原先十分熱情的太僕寺卿家的千金看到這裡忽然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只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能鑽進去才好,她拼命向遠離甫少更的地方縮著身體,反給甫少更讓出了一個十分大的位置。
甫少更施施然的眼觀鼻鼻觀心,喝了一杯茶後,忽然輕輕搖搖頭道:“茶倒是好茶,只是看這茶湯枯灰無光,茶葉蜷縮不展,恐怕是存放的不好,受了溼氣。”
她對面的一位小姐“哼”了一聲:“人非好人,自然茶無好茶。我們的茶都是上等的好茶,偏偏你那杯就不是好茶,只怕內心有鬼者處處皆是鬼。”
甫少更哈哈笑了起來,拊掌道:“這位小姐說得好,不錯,內心有鬼者處處皆是鬼。我看這堂上各位面目猙獰,一會是人一會是鬼,原來是我的心中有鬼。”
眾人的臉色立刻十分難看,那小姐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勉強應道:“當……當然是你的心中有鬼。”
小姐身邊的一位婦人怒道:“放肆!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東西,竟敢在這種地方大放厥詞。”
甫少更臉沉了下來:“這種地方?我倒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只知道既然主人誠心相請,我便是此處的座上賓。你滿嘴噴糞,辱我在先,請問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你……你……”那婦人眼睛一翻,差點氣暈過去。這些世家裡出來的貴婦,哪曾當面聽過這般難聽的嘲笑譏諷,就好像被人一口口水唾在臉上,擦都不知道該怎麼擦。
“倒是牙尖嘴利,吃不得虧呢。”坐在應漣漣下首的夫人笑道:“林夫人千萬彆氣壞了身子,你們這些平時坐不垂堂的夫人何曾見過這樣的……只怕攝政王就圖這新鮮勁兒才著了道。我府裡莊子上的那些媳婦子,多得是這般潑辣不要臉皮的貨色。”
“牙尖嘴利……確實是牙尖嘴利……”應漣漣笑著應了一聲。
甫少更冷笑了一聲。
忽然有一位依偎在母親身邊的紅衣少女開口道:“聽說你無父無母,無媒無聘的住進了攝政王府,你可知聘則為妻,奔則為妾?”她似乎十分關心的發起愁來:“若今後主母進府,尋個錯處便是能把你發賣了的,你可有考慮過將來?”
“阿蓉。”她的母親呵斥了她一聲,只聽她母親道:“攝政王並不是一個會被美色衝昏頭腦的人,他既然將這位小姐留在自己的府裡,那定有他的長久打算。想必這位小姐有她的獨到之處,好的姻緣是上天所賜,我絕不允許你以勢力之眼看人,以出身論高低。”
這一席話說的許多人的面上都露出尷尬之色,那紅衣少女也十分難堪,但她所受的教育很好,立即站起來盈盈向甫少更一福:“對不起,是我膚淺了,還請這位小姐不要見怪。”
甫少更微微笑著站了起來,拂了拂衣袖,慢慢踱步向大堂之上,面向眾人環施一禮:“我得了主人的邀請後,進來還未自報名號,是我的疏忽。我叫顧少更,還請諸位夫人多多指教。”
只有那阿蓉的母親站起來微笑著還了一禮,道:“我家老爺是光祿大夫盧江遠,這是我的大女兒盧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