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月梳著得體的髮鬢,穿著合襯她氣質的衣裳,再加上絕代佳人的美貌,款款地站在那兒,儀態萬方地便能使顯得簡陋的屋裡都增色不少,她攏緊身上的雲錦鑲毛披風,靜靜地看著大夫為生病的蕭知秋診治,而柳易站在一旁,手上卻拿著他的黑緞披風。
所有的人都沒有說話,除了大夫的時而點頭沉吟,幾乎連呼吸聲都是靜止的。
齊霽月說不出心裡什麼感覺。
聰明大方如她,即使再想為自己開導,為柳易找藉口,也都找不出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如果說上一次她還能以唐錦惜太過跋扈,連柳易也看不下去了才出會出手幫蕭知秋,那今天呢,以柳易對女子向來冷淡拒絕的性格,他又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子而留下照顧,甚至解下自己的披風去為她保暖,齊霽月忽然覺得可笑滑稽,可笑自己一直在等著盼著柳易會選擇她,等著他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覆,可笑自己空有京都第一美人兼才女的名聲竟如此蠢鈍,自以為自己是柳易身邊最靠近他內心的女子,卻不知何時柳易竟關注到了另一個女子,而她竟然還以為自己多慮了。
可這個人為什麼偏偏是蕭知秋,她前面已經佔了柳易未婚妻的名聲十年,好不容易退了婚了,她以為她多年的傾慕終於能得到圓滿的結局,憑著兩人的身份家世,她以為他們是天作之合,天下間再沒有比她更般配適合他的女子,旁人一直是這樣認為的,連她自己也很有自信。
可原來不是柳易天生感情冷淡,是她根本不瞭解他,他心裡一直都是將她放在表妹這個位置,從來沒有將她想作將來的妻子身份。齊霽月將眼神移向柳易,側顏仍是她所熟悉的,她對他的感情他一直清楚看得明白,卻從來沒有過隻言片語的承諾,是她與姑母一廂情願,都認為她才是最適合他的那個人選。
那她怎麼辦呢?
齊霽月不敢想象失去柳易她該如何生存,從記事開始,她的眼裡心裡都只有他一個,從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夠走進她的心,她的追求者不少,王孫世子,若她想嫁,只要一聲願意,多的是人到太傅府踏破門檻,多少男子對柳易羨慕嫉妒恨,而又多少女子對她能夠站在最接近柳易的位置也是一臉羨慕,難道最後竟成了眾人眼中的笑話嗎?
不敢想象多年的期盼落了空,齊霽月忽然感覺自己孤零零的,心裡只覺冰寒一片,她不敢放棄,那是她心裡最重要的人,她可以失去名利地位,卻不敢想象失去了他會是什麼樣子,若是輕易放棄了他……她想,那她大概離死也不遠了吧。
她出神地怔怔地想著。
柳洛茵在一旁也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柳易,她沒有齊霽月那麼玲瓏的心思,對感情之事也很是單純,只知道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想不透有什麼複雜的。她不厭惡蕭知秋,她也沒有什麼理由去厭惡她,母親要柳易去退了婚事,她心裡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她喜歡親近齊霽,那也就只有委屈了蕭知秋,因此對她倒也些善意的友好同情。
眼光在柳易身上看了半晌,柳洛茵覺得自己從來都不瞭解這位二哥,對他為何會在今秀閣這樣的首飾鋪也弄不明白,她的生辰禮柳易從來不送珠釵首飾的,倒是筆墨紙硯或是一些小玩意兒的多。
大夫診治好,開了藥便走,楊掌櫃自是親力親為地隨著他回藥館去捉藥。
而屋裡的氣氛則是更靜更尷尬了,齊霽月一直看著等著柳易,哪怕他隨意地找個藉口,然而柳易靜靜的站在那兒,如往常一樣,連一個抬眉的動作也沒有,似乎並沒有覺得對她解釋的必要。
宋楷尷尬頭大得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抱以同情地看著柳易。
“我叫醒蕭姑娘吧,既然看過大夫了,留在這兒也不妥,會惹人說嫌話的。”齊霽月勉強笑道,她不願意在柳易面前失了儀採風度,唯有強顏歡笑起來,日後再作打算。
柳易聞言看著她,目光裡靜靜的,沒有異議:“嗯。”
齊霽月露出失望的神情,卻什麼也沒說,走了過去輕輕搖著蕭知秋,“蕭姑娘,蕭姑娘。”她看著蕭知秋秀氣的臉龐,膚如凝脂,確實是令人動人憐惜,心情便是越往下落。
蕭知秋只覺頭昏沉沉的,眼皮沉重,恍惚中聽見人喊她,方才睜開惺鬆帶著血絲的眼睛,面色看起來顯得疲憊了些。
“齊姑娘,你怎麼在這兒?”蕭知秋有些恍惚,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因為生病在這裡睡著了。
齊霽月看著她眼裡清晰的自己,強笑著道:“蕭姑娘你染了風寒,別在這兒睡了,我送你回府去吧。”
蕭知秋方才想起自己還在今秀閣,抬眼卻見柳易宋楷連柳洛茵都在,不禁有些怔愣,她病了?隨即嘆了一聲,連著兩天都在守著範採情,難免也會染上一些風寒。因此笑笑,看著齊霽月道:“我沒事了,齊姑娘不必擔心,我一會兒可以自己回府去,”說著看著齊霽月絕美的容貌,想到今秀閣的宣傳上恰好還缺了一個人選做名人效應,她想整個京都最有名聲與感染力的世家女子大概非齊霽月莫屬了,因此一笑,嘗試著問道:“齊姑娘,我能不能請你一個忙?”
齊霽月有些一怔,蕭知秋眼裡欣喜的笑意令她覺得有些恍眼,但她還是溫柔的笑道:“什麼忙,你說,我能幫你的自然願意幫你。”她心裡忽然有個想法,她想接近蕭知秋,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鬱郁的心情消散了許多,知已知彼,也許她與蕭知秋走近一些去了解她,才有可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蕭知秋便將今秀閣的事情略略與她一說,齊霽月聽了一怔,原來這今秀閣是范家的生意。可柳易什麼時候知道今秀閣的,若不是今日恰好碰到,她竟然連這些都一無所知,更不知柳易與蕭知秋何時走得竟這樣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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