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韓金厚的病情,還真有些特殊。
一年多前吧,他得了場感冒,從此就總感到胃脘不舒適,他也沒當回事兒,可慢慢地病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每天他吃飯,尤其是吃午飯和晚飯時,剛吃一陣子,還沒把飯吃完就覺得冷得厲害,這時還會口渴,特別喜歡喝熱水。
(李端陽問診時還多問了一下,患者韓金厚說他不怕冷時口也不渴,就每當怕冷時,就開始口渴想喝熱水了。)
但他喝進去熱水後又會覺得胃部脹得厲害,並且立馬就感覺脊背上開始冒出一股寒氣來,從上往下延伸,一直寒冷到腳心,然後又開始向全身蔓延!
同時他開始不斷打哈欠,這種時候他也沒辦法吃飯喝水了,只能停下吃飯喝水去外面曬太陽,甚至得趕快上床去蓋上被子捂著,這樣過個20~60分鐘不等,他才能重新暖和過來,然後繼續吃飯。
自從得了這種毛病,他連夏天也都是這樣。
這種毛病他去當地縣醫院看過,也找幾個中醫看過,但都沒看好,甚至都搞不清楚他得了什麼病。
幾個月前他曾先後患過兩次瘧疾,吃西藥後治好了,就是這一吃飯就冷得不行的毛病到現在也沒治好。
現在他還很容易打瞌睡,吃飯也不行,吃不了多少。很容易噯氣,放屁少,大便軟爛不爽,尿色深黃像濃茶,面板不時起疹,癢得厲害,腦袋也整天昏昏沉沉的,兩條腿沒有力氣,走起路來都感覺輕飄飄的,還很容易感冒。
據他自己說,以前中醫大夫給他配過桂枝湯、玉屏風散、六君子湯、附桂理中湯等好幾種藥方,吃上都沒有什麼效果。
來到長安市後,他弟派家裡人帶他去大醫院檢查過,檢查結果,他應該患十二指腸球部潰瘍和胃下垂很長時間了。
目前他面色萎黃,臉頰泛著黑暈。
舌紅,苔白黃厚膩。
右脈濡細,左脈弦細。
整個人目前就這麼個情況。
說起來患者韓金厚這病也不算多重,就是細思這病理很讓人費解,拿不準他體內到底是寒還是熱,搞不清病機,要治好這病就難。
所以,患者韓金厚的弟弟前面請了兩位教授來也沒給治好,這次又把唐嘉成請來,請三人一起討論這病情。
現在兩位教授和唐嘉成在患者中氣下陷,需要昇陽舉陷治理胃下垂這一點上的意見相同,只是在患者體內寒熱問題的辨別上存在分歧。
兩位教授覺得患者體內以溼熱為主,所以在昇陽舉陷的同時,當以清熱利溼為主。
而唐嘉成以為目前患者體內以寒溼為主,在昇陽舉陷的同時當以溫中祛寒利水為主。
說得更明白些就是,兩位教授主張多下些苦寒之藥,而唐嘉成主張多下些溫熱藥。
三位的辯論表面上自然不會多激烈,但在和氣文雅的辯論中卻顯出了各自的固執來。
這種辯論既然涉及到醫理之爭,自然牽扯到的面子問題也是很大的,尤其他們如今面對的患者身份又有些特殊。
所以搞得氣氛很有些微妙而尷尬。
“小李,你也談點兒你的看法嗎。”患者韓金厚的弟弟韓中厚看了看手錶微笑著對安靜坐在一邊的李端陽道,“別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嗎,年輕人說錯了也沒關係,這正是你們醫學生的一個學習的好機會嗎。”
這位五十多歲的男人氣場強大,坐在那裡不說話都會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這時微笑著讓李端陽發表看法,其他人就都停下了說話看著李端陽,聽聽他怎麼說。
李端陽無奈地笑笑,開腔道:“韓叔的情況讓我很困惑,只能猜測一下病情的來龍去脈。”
無論他心中對患者韓金厚的病情多麼篤定,但這種謙虛的開場白是必須要有的,場合不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