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沒有司南他們這些後盾了,這也就意味著,再發生任何事情,後果都需要我自己去承擔。然而現在我顯然沒有任何能力去應對這些不可預知的情況,萬一出現問題,我倒是不擔心自己,只是很怕會牽連到那些代替我守護著往生唸的人。
我曾無數次嘲笑奉孝在認識阿瞞之後做事總是瞻前顧後,少了幾分初遇他時瀟灑狂傲的氣度,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人一旦意識到自己要擔負的責任之後,都會變得小心謹慎,舉步維艱。而我多年以來一直生活在司南為我畫好的天地裡,他承擔了所有本應我去負擔的責任,將我保護得太為周全,讓我到今天才明白這個道理。
只是明白歸明白,當我需要面對這些的時候,一時之間仍是無法接受,本能地想要逃避。
這種因為完全沒有能力應對無知的未來而感到的不安之感,將我整個人包裹得嚴絲無縫,以至於無論墨白如何堅持,我都選擇了拒絕。
就這樣你來我往地爭了幾句,墨白似乎明白了我的擔心,在我又一次拒絕了他的請求之後,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而隨著他的沉默,我二人之間的氣氛陷入到了一種尷尬地僵持之中,我也再沒有緩和氣氛的心思,將目光移向了窗外的水池。
我一直覺得死氣沉沉這個詞一定是冥界的人創造出來的,因為用這個詞來形容冥界真的是在合適不過了。這裡沒有人界四季分明、如仙境一般的美景,也沒有天界雲霧繚繞、如夢幻般的磅礴氣勢,它只有一眼望不盡的灰暗以及終年揮散不去的霧氣。在這裡幾乎沒有什麼風景可言,因為這是死靈聚集的地方,他們擁有的死灰之氣只會使萬物衰敗,所以沒有活物能生活在這種地方,那麼這裡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美景可言。
但彼岸花是一個意外。
它是冥界唯一能夠生存下來的活物,就開在連線冥界與人界的那條忘川河的兩岸。它也是冥界除了灰白之外唯一的色彩,那鮮紅的顏色就像是凡人的血液,帶著一種觸目驚心的、絕望而又極致的美豔。
我很喜歡彼岸花,所以曾經試著在茶樓養過。但可惜的是每次我帶它們一回到人界,這些漂亮的花兒就會立刻化為齏粉,隨風飄散。修和與我解釋過,說這是隻有冥界才能開的花,也只有忘川河的河水才能夠滋養它,所以它不能離開忘川河。但現在放眼望去,我看到的這些花兒可都是彼岸花,而它們在離開了忘川河之後還開得好好的,這是為什麼?
難道修和是在騙我?不,不會的,他沒理由在這件事情上騙我,因為這樣做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那如果修和說的是真的,問題便就應該出現在墨白身上。
會不會是他的存在才會讓彼岸花盛開呢?又會是什麼事情將他與彼岸花牽扯到了一起?這件事又會不會與他找我幫忙有關係呢……
一瞬間,我的腦海裡閃現出了無數和墨白以及彼岸花的問題。就在我猶豫著是不是要藉著這些問題開口打破僵局的時候,倒是墨白先開了口:
“不用猜了,院子裡的那些花,都是用我的血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