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草心裡一顫,這話差點戳中她的淚點。想他一個農民的孩子,能唸完大學得吃多少苦受多少屈啊!
“我都上大學了,還穿補丁摞補丁的衣裳,穿我娘做的布鞋,頓頓吃窩頭就鹹菜,大冬天洗腳都是用涼水,因為開水得花錢買……”徐萬里悠悠地講起了他的過去。
火車來了,他們登上去,坐到火車上他繼續講。
魏青草倒吸一口冷氣,他老家居然也有一個“小芳”。
她是他鄰村的姑娘,是他從小學到高中的同學,那時候兩個村子就她兩個上學,他們就每天早上在村後的路口集合一起上鎮上初中,晚上放學在一起回來。
到了高中,雖然都住校了,但倆人還是放了學就去找彼此,那時候學校都知道倆人是兄妹。
那時候,純純的愛情就紮根在心裡了。
他們學習都很好,女孩還是個文藝女,看文學
名著,看詩歌,自己還寫詩寫散文,她夢想著當作家,他們發誓一起考上大學,各自實現自己的夢想。
但是,現實很殘酷,因為她家成分不好,上完高中沒推薦就上不了大學,女孩只能回家務農。
女孩揹著行李回家那天,他哭得天昏地暗,反而女孩哄他,說只要是金子在哪都能發光,還說她就是回家務農了還會繼續看書,寫作,她不會放棄她的夢想。
他也發誓,他會永遠愛她,他上了大學會每星期都給她寫信,他畢業了就把她接到城裡去,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可是,就在他上大學的第二年,她就嫁人了,然後生了一個女兒,過起了辛苦操勞的農婦日子。
他再見她是大學畢業以後,她的臉變得粗糙,眼神變得滄桑,臉頰沒了紅潤,嗓子也沒了當初的清脆。
他流淚了,她卻勸他說自己過得很好。
他問她還看書嗎,還寫作嗎?她笑了,說她整天忙了孩子忙地裡,家裡的書都當草紙了,筆都當柴禾燒了……
魏青草扶著胸口唏噓。
徐萬里幽幽地說:“她的手粗糙得都是口子,她眼裡早沒了曾經的光彩和靈動,我都懷疑當年我們所學的知識她還能記得多少。”
魏青草嘆息:“歷史確實是吞沒了不少光鮮的夢……”
徐萬里扶額:“她太苦了,太委屈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不能釋懷。可是我沒能力把她從過去拽過來,只能眼看著她被無情的現實碾壓到土裡,開出最卑微的花……”
魏青草知道他動情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在商場一路高歌所向披靡最後成為商業巨頭的男人,還有這麼豐盈的內心世界,和無助的時刻。
她問:“表舅,那她現在過得好嗎?”
徐萬里搖頭:“不好,她丈夫去世了,她獨自帶著一兒一女過日子,但她很堅強,很樂觀。”
魏青草八卦:“那你有幫助過她嗎?”
徐萬里苦笑:“有,我給過她錢,她不要,說她種地夠吃夠喝的,倆孩子都健康成長,也不花錢,他娘仨過得很好,讓我不要操心他們。”
魏青草讚歎:“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她眨眨眼,問:“表舅,她沒了丈夫,您現在也單身,想過跟她再續前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