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皇帝的儀駕又停在了鳳棲宮門外。
彼時周旖錦正百無聊賴,在花架下信手翻閱著話本子。
為了服喪,她終日只能穿著素白的衣裳,繡著蝴蝶暗紋的白裙曳地,蛾眉淡掃,不施粉黛的容顏倒顯得格外清麗脫俗。
她臉上神情是一貫的淡漠,清風繾卷在她髮梢,遠望上去,宛如出塵的仙子一般,美得令人心悸。
周旖錦正看的津津有味,手中的話本卻驀地被人抽出。
「皇上?」扭頭看到龍袍加身的魏璇,她有些驚訝。
周圍的宮人早已被趕退下去,周旖錦茫然地環顧四周,躊躇片刻,還是規規矩矩行了禮。
「皇上這樣大的人了,竟還做那些小孩氣的事。」她不滿地抱怨了一句,殷紅的嘴唇微微撅起來。
她渾身的打扮素得厲害,只一根玲瓏的玉簪將髮髻盤好,纖瘦的腳腕處纏了裝飾的銀鈴,隨著走動晃出泠泠的脆響。
魏璇並不理會,垂眸看著手中搶來的話本,過了半晌,忽然輕嗤一聲,將那話本內容朗聲讀了出來。
「床兒側畔,枕蓆凌亂,元小姐玉足一踮,站立不穩,纖腰便落入書生臂彎之中。」
他翻閱了好一陣,尋到這一句浪蕩之語,還偏要明晃晃讀出來,惹得周旖錦臉頰微紅。
「春宵一度,紅杏出牆,曾有「京城第一才女」美譽的淑貴妃,平日裡就愛看這些書本?」
魏璇語調緩慢,低沉的聲音說出這樣戲謔的字句,令周旖錦一時啞口無言,氣憤地伸手,要搶回那話本,他卻早有預料,將其高高舉在頭頂。
「想不到皇上表面上日理萬機,背地裡這樣無聊。」她爭奪不過,只能無奈瞥了魏璇一眼,聲音脆若銀鈴,語氣卻帶了幾分刻薄。
周旖錦既不願配合他玩鬧,魏璇也便沒再逗弄她,將話本收在前襟,隨後給遠處的李祥使了個眼色,說道:「隨朕去書房。」
周旖錦不情不願地跟在他半步後的位置,問道:「皇上來本宮這做什麼。」
「朕思念娘娘,夜不能寐。」魏璇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曖昧的話語傾瀉而出。他並不加掩飾,卻依舊有些生澀。
「皇上從哪兒學的這些胡話,本宮不愛聽。」周旖錦眉頭微蹙,那如一泓清水的雙目此刻氣鼓鼓地望著他,倒顯出幾分打情罵俏的意味。
「朕愛說便足矣。」他答道。
書房北面種了修竹,素來靜謐,一路上人影寥寥。
推開門,周旖錦看著桌上摞成小山的一沓奏摺,驚訝地瞪大眼,不滿道:「皇上在鳳棲宮裡動手腳,也不知會本宮一聲。」
魏璇訕訕笑了笑,沒有辯駁她的話,徑直走進去,在案邊坐下。
桌上已提前被李祥收拾整齊,擺了他習慣的用具,其中那硯臺尤為顯眼,是從前周旖錦送他的那枚。
「這兩年,朕一直仔細收著,」見她的目光落在硯臺上,魏璇唇角略微一挑,目光直勾勾看著周旖錦,說道:「這可是娘娘的心意。」
魏璇並未著急批奏摺,反倒在書架上尋了熟悉的位置,將棋盤取出:「娘娘陪朕對弈一局可好?」
周旖錦有些侷促,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二人對坐在案前,彼此靜默地望著眼前的棋盤,不一會兒黑白棋子便下滿了一角。
魏璇抬起頭,隔著窗欞上繁複的花紋,望向外面窸窸窣窣的一大片竹林。
夕陽西下,微風輕拂,暖金色的光芒自上而下塗抹出一片虛幻的光影,令人目眩神迷。
他與周旖錦同住在鳳棲宮的那一年,二人也曾多次如這般靜坐在書房對弈,可不同的是,那時周旖錦總愛找些話題關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