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懷瀠語速很快,說完這句話,耳根紅的要滴血,不等他回應,轉頭便逃跑了。
蕭平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著臺階上她落下的琵琶,呆滯了好一會兒,忽然又輕輕一笑。
“微臣給娘娘請罪!”遠遠的,他聲音追隨著胡懷瀠的裙角,漸漸消散。
廂房內,白若煙輕解羅裳,小意坐在床邊,靠在魏景身上,聲音嬌柔:“皇上,臣妾服侍您好生休息。”
天賜良機,她今日勢在必得,定能承寵。
“慢著,”魏景不動聲色地後撤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慌亂。他深深看了白若煙一眼,沉吟片刻,向小福子道:“去取紙筆來。”
“……什麼?”白若煙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宣紙已經鋪在桌上,她才恍然大悟——魏景與自己共處一室,竟只要她給他寫飛白書!
前些日子魏景也曾召過自己侍寢,可卻是讓她身穿昭明先皇后的舊衣,坐在椅子上,讓他作畫。
白若煙雖能接受自己是個替身,可這樣反覆,未免覺得太過屈辱。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從,一直寫了半個時辰,白若煙揉了揉痠痛的手腕,決心不能再浪費這個難得的機會。
她早有謀劃,三兩下便解了自己全部的外裳,只餘一件中衣,目光盈盈含淚,直白問道:“嬪妾心愛皇上,可皇上為何不願寵幸嬪妾?”
這樣梨花帶雨的姿態加上昭明先皇后的身體,無異於在魏景脆弱的心絃上火上澆油,果然奏效。他臉上有幾分驚慌,倒退兩步,閉著眼,雙眉間顯出深深的溝壑。
魏景聲音有些啞,看了小福子一眼:“出去。”
小福子心中大喜,乖順地關上了房門。
夕陽西下,賓主盡歡,人影散落。當即有在春日宴上看對眼的青年男女,竊聲議論著,被路過的一眾人取笑打趣。
“微臣給娘娘請罪。”趁周旖錦身邊人少,魏璇躊躇幾番,終於走在她身邊,得以說出他籌謀已久的話。
“那日在鳳棲宮裡……微臣說了許多冒犯的話,還望娘娘饒恕。”魏璇半低著頭,隨著話語,硬朗的下頜線有些緊張的顫動。
二人並肩,緩步行於寬敞的庭院。
皇宮裡最好的賞景地界,四處都是春和景明,枝頭上綴滿嬌嫩的花苞,泥土和青草的香氣糅雜,萬物從荒蕪走向復甦。
想起那夜他行的那個跪禮,周旖錦垂眸舔了下唇,聲音有些不自然:“無妨,你為本宮尋來藥材,本宮要感激你才是。”
“為娘娘盡忠,是微臣分內之事。”魏璇的嘴角忽然浮現出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定定地看著周旖錦水墨般舒展的眉眼。
“對了,”周旖錦似乎壓抑不住心裡的好奇,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突然問起來:“今日皇上賜婚,你為何拒了?”
“因為微臣……”魏璇聲音頓住,注視著周旖錦的臉,忽然升起心虛,一下子變得笨嘴拙舌,不知該如何解釋。
因為他心裡有她,已經容不下別人了。魏璇臉頰漲的通紅,清楚感覺到胸膛那顆火熱跳動的心撲通作響。
見他久久不回答,周旖錦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忽然湊到他跟前:“是因為質子殿下已經有心儀的人了嗎?”
一瞬間,魏璇臉上閃過極其複雜的神色,那周身偽裝出的如沐春風的氣質都消失不見,在冷淡和炙熱間詭譎變換,許久,終於敗下陣來,眼底一片清澈又真摯的光亮,輕輕“嗯”了一聲。
心跳慌亂,他知道自己再說下去,什麼都瞞不住,可偏偏腳步不聽使喚,亦步亦趨地跟在周旖錦身邊。
“哦……難怪你要辜負蕭小姐。”周旖錦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驕傲神色,見他這樣害羞,便沒深深盤問,反而起了調笑之意。
恰好周圍無人,她便湊的更近,幾乎是貼在他耳邊,一陣香風掃過:“想不到質子殿下外表冷酷,提起心上人,竟如此柔情。”
“微臣沒、沒有……”魏璇百口莫辯,心慌意亂,只能低下頭去。
良久,他聲音輕緩,彷彿在訴說自己矢志不渝的信念:“微臣與心儀之人還有許多差距,娘娘替微臣保守這個秘密,可好?”
周旖錦巧笑倩兮,點了點頭。
按理說,蕭瑾已經是當下京城未許配的貴女中數一數二的人物了,魏璇拒絕了與蕭瑾的婚約,卻說與心儀之人還有許多差距,不禁讓周旖錦懷疑,那女子究竟是何等顯赫身份。
不過魏璇肯與自己說此事,對她定是有幾分信任的,未來的新後是誰,她其實並不在意,只要自己和家人日後性命無虞,便是最好。
魏璇看著周旖錦若有所思的模樣,不禁笑起來,心中被一陣甜蜜的雀躍充滿。
無論周旖錦誤解了他話中的什麼,反正從今以後,他喜歡她這件事,便不是他一人揹負的不軌之心,而是他們兩個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