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千渝眉稍稍一蹙,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眼底閃過一抹暗沉,但是瞬間湮滅。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夏瑾禾的問題,轉而問:“瑾兒,你當真覺得假扮七夜的人是丞相那邊派來的?”
夏瑾禾不禁有些疑惑:“嗯?”
明明剛剛顧千渝還說是丞相那邊假扮的,為何現下又是如此猶疑。
“林七七應該是真瘋了。”許是怕夏瑾禾害怕,顧千渝頓了頓,抬手把屋子裡能點的燈都點燃了。
夏瑾禾玩弄著顧千渝胸前的衣服,指尖在顧千渝那兒一點一點的,眼眸中滿是疑惑。
“那日,林七七瘋了之後,我怕以後在她這出了什麼岔子,夜裡和師父又來看了一次。”
夏瑾禾抬眼,“師父說林七七瘋了?”
看出了夏瑾禾的疑惑不解,顧千渝把人兒往上抱了抱,“怎麼了?”
“其實,我那日也摸到了林七七的脈,她明明……明明什麼事也沒有……”
“不應該。”顧千渝肯定道:“師父說林七七是氣血上湧,神經堵塞導致的神智不清。”
夏瑾禾抓住了關鍵詞,看著顧千渝正了正神色,“師父既然說的是神智不清,那她就有清醒的可能。”
顧千渝:“瑾兒走的時候,林七七她怎麼樣?”
夏瑾禾搖了搖頭,“那時候我甚至懷疑林七七是裝瘋,她的脈象很正常。”
“但是也不排除被嚇傻的可能。”
顧千渝點了點頭,“這樣看的話,線索本就很集中,這件事也就沒有我們想的那麼難以調查。”
夏瑾禾腦海中忽然靈光乍現,“相公是說,假扮七夜的人有可能是林七七那邊的人?”
“嗯。”顧千渝點頭,“如果林七七死前哪怕是隻有一刻鐘恢復了神智,她都有可能採取行動。”
“相公說的有理。”夏瑾禾回想道:“那日,林七七的大丫鬟跪在地上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任打任罵。”
“飛鳥盡,良弓藏。按理說這林七七已經不在了,要是沒有交代下來什麼遺願,這小丫鬟也不該如此。”
“具體還是等師父他們回來再從長計議。”
有些破敗的小木門忽然傳來了些沉悶的“咚咚”聲。
顧千渝切換聲線,嬌聲道:“進來吧。”
小太監手裡端著一碗參湯,小心翼翼地就走了進來,“娘娘,皇上體恤您今日平白受到了驚嚇。讓老奴來問問您,今日晚上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順便欣賞一下江南風韻。”
顧千渝想到小姑娘提起江南的時候,那一副兩眼冒光的模樣,淡淡笑了下,接過小太監手裡的參湯後,對著他揮了揮手,算是答應了。
等人退下後,夏瑾禾歪著頭,盤好的秀髮低垂下來,多了幾分純真無邪,有些將信將疑道:“江南現在也算是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滿地餓殍,哪裡還能欣賞到江南風韻?”
“要說的話,叫江南遺韻還差不多。”
顧千渝被夏瑾禾疑惑的表情可愛到了,禁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腦袋,“一方水土中貪汙腐敗最嚴重的地方往往就是最繁榮的地方。”
“江南這麼大的地方,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總歸是有富庶的地方的。”
夏瑾禾瞭然,伸手抓了抓臉,說話間,顧千渝把那碗參湯餵給了夏瑾禾。
她易容的時間算起來也有大概三天了,她總感覺臉上有些輕微的癢意,禁不住總要抓撓一下。
“很癢嗎?”顧千渝抬起了夏瑾禾的下巴,抬手拿著帕子沾了些清水,按照之前蕭沐凡教給自己的辦法,把夏瑾禾臉上的易容液給清洗掉了。
夏瑾禾震驚地有些磕巴,“相公……相……”
“我們這樣要是被皇上發現可怎麼辦?”
“沒事。”
夏瑾禾知道顧千渝這是心疼她,不想讓她被臉上的這層“妝”悶太久。
顧千渝接著說:“總歸皇上也沒有仔細看過我的丫鬟,怎麼著也能糊弄過去。”
夏瑾禾輕聲提醒,“可是剛剛丞相已經見過我了。”
顧千渝只是淡淡地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沒事,丞相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夏瑾禾抬頭望向他,發現顧千渝一雙鳳眸中多了幾絲深邃的意味,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嘴唇微張著,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開口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