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詡被景聆在環翠閣裡嘲諷了一番,在時詡看來,景聆就像一隻得不到吃食的小貓一樣,氣急敗壞地撓人,卻沒有什麼攻擊性。
景聆離開環翠閣後,時詡在原地立了少頃,盯著地上那方被糟踐得可憐兮兮的帕子,蹲身拾了起來。
時詡拍了拍上面的灰塵,慢慢挪到鼻前嗅了嗅。
沒有了,景聆的味道。
身後包廂的門忽然被人開啟,時詡聞聲立馬站起,收起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樣,把帕子揣進了懷裡。
身後來人是夏侯錚,他看時詡太久沒有進去,所以出來找他。
“子定兄。”夏侯錚走到時詡身側,“各部的大人們都已經到了。”
時詡理了理亂糟糟的衣襟,轉身露出笑臉,“我這就過去。”
夏侯錚看著時詡這一副心虛的模樣,又看了看他微亂的衣襟與腰封,忽然像是懂了什麼一樣,一手搭上時詡的肩,調侃道:“子定兄,你這是遇到哪個勾人的小妖精了?”
時詡輕咳兩聲,道:“我沒有。”
“切……”夏侯錚顯然不相信,“不說就不說,不過我今日倒是遇見了個閤眼緣的姑娘,就是剛剛在咱們廂房裡彈琴的那個……”
二人勾肩搭背地進了廂房,屋子裡已經坐滿了人,這些人都曾是時取曾經的舊部。
王度說過,他並沒有往時取的飯菜中下毒,當年陳王黨羽能在嶆城營中如此輕而易舉地往主帥的飲食中下毒,可見陳王黨將嶆城軍滲透得有多深。
屋內的官員們見時詡進來了,都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朝他拱手:“侯爺來了啊……”
時詡也同樣笑著回禮:“諸位叔叔伯伯都是子定的長輩,請坐吧。”
幾位官員面面相覷,看上去有些猶疑,之後才幹乾地笑著坐了下來。
時詡道:“各位都曾是家夫舊部,子定今日找各位前來一聚的原由在信中就已交代清楚,各位今日既然都前來赴約了,是不是意味著大家是願意幫子定的呢?”
時詡話音剛落,一個稍稍年長的男子就站了起來,道:“子定啊,你可能要失望了。你是時兄的兒子,時兄當年對我們都有恩,但如今這件事,我們實在是難幫到你……”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隨之附和。
那人繼續道:“咱們兄弟幾個是覺得,如果就這樣冷冰冰地回絕你不好,所以就來了一趟,但是我們是真的幫不了你啊!”
說完,那人便開始扼腕嘆息。
時詡抿了抿唇,又道:“那當年父親遇害一事,諸位可有聽到過什麼風聲?可不可以告訴我……”
屋中又是一片沉靜,那幾個官員看了看彼此,看上去就像是在詢問對方的意見一樣。
率先開口的那位官員彷彿是他們中間的代表,他搖頭道:“關於時兄遇害的事情,軍中也是眾說紛紜,不過都是些捕風捉影,不可信的。”
“是啊,不可信,不可信……”
這幾名官員像是早就串通好了的一樣,一個個的都把嘴管得異樣嚴實;可他們舉止怪異,倒讓時詡感覺他們是故意做出這些樣子給時詡看的。
原本在時詡看來,這就是陳王個人為了爭奪權力所做的事情,可他們為何不像王度一樣直接說出真相?看來在這背後,還另有隱情。
而恰在此時,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
時詡向來敏感機警,屋內的幾名官員也頓時閉了嘴不敢說話,賀遷登基後向來厭惡官員結黨營私,性情又格外多疑,即使是幾個官員之間關係好,私底下吃了頓飯,被賀遷知道了都要被賀遷找各種理由叫過去試探一番。
時詡朝夏侯錚使了個眼色,夏侯錚點頭會意,朝門邊走去。
夏侯錚緊捏著門閂,裝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樣,隔著門問道:“誰啊?”
屋外人頓了頓,才回答道:“在下兵部侍郎柳文祥,是來見故人之子的,不知他是否在屋內?”
屋內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夏侯錚也給人開了門。
柳文祥曾是時取的副將,在眾人中閱歷最深。雖然他身量高大,體格健壯,但自從調入兵部之後,他日日操勞,雙鬢已然斑白。
剛剛一直與時詡說話的那名官員見到柳文祥,連忙道:“你怎麼才來啊,我們都以為你是不準備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