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景聆和榮英都停在了堂屋前,堂屋從裡面閂上了,榮英推不開,便示意身側的小兵,讓他們硬撞。
小兵們來沒來得及撞門,那門倒自己從裡邊開開了。
來開門的是元靡,他開啟門後目光便在屋外的人群中逡巡,像是在找誰;徐渺正安坐在裡面,面色從容,像是故意等著他們來一樣,而在房間的角落裡,景聆一眼就瞧見了五年未見的賀眠。
景聆腿腳不受控制地朝前邁了一步,她眼中忽現神采。
賀眠眼前蒙著黑布,口中也被塞著帕子,被捆在牆角中瑟瑟發抖。
榮英手持長槍,撞開元靡跨入屋中,朝徐渺道:“大膽匪徒,竟敢劫持公主,還不快放了公主,認罪伏誅!”
徐渺坐在石椅上沒有作聲,倒是元靡從旁側站了出來。
元靡知道眼前人並非時詡,他儘量用標準的魏國話說道:“有些話我原本是要與武安侯說的,可武安侯不在,那我便把這些話說給將軍您了,還望您能把我們的意思傳達給武安侯。”
榮英皺著眉審視著元靡,元靡生得白淨,眼尾狹長且上揚,五官深邃,鼻樑挺翹,看起來有種妖孽的異域感,可榮英是上戰場殺敵的漢子,平素向來不喜這種相貌的男人。
榮英面露鄙夷,目光也從元靡臉上挪開了,他說:“有什麼話快說。”
元靡輕聲細語,道:“這位是我們的大當家徐渺,劫持公主乃是歹人管世良所為,我們大當家宅心仁厚,與我一起將公主救了出來。”
景聆看著元靡面露疑色,凡是有腦子的都能聽出元靡這話是胡謅出來的,她冷笑道:“那照你這麼說,你們倒還是救公主於水火之中的好人了?”
元靡打著哈哈:“不敢當,不敢當……”
榮英懶得與他廢話,繞開他就往屋裡走,道:“你們若想因此得到朝廷褒獎,我們侯爺自會上報,現在,先把公主放了。”
元靡卻再次阻斷了榮英的路,一向好脾氣的榮英看著他,臉上都染了幾分怒氣。
“你到底要幹什麼?”榮英喝道。
元靡回道:“是這樣的將軍,公主是我們救出來的,我們不想要什麼別的獎賞,只想要一些糧食。”
說到糧食,榮英的神經突然就變得機敏起來了,他們常年行軍打仗,糧食就是重中之重。
景聆問元靡:“你們要多少糧食?”
景聆雖然還穿著勁裝,但大魏軍隊中女子鮮有,元靡自然覺得她的身份不簡單,便回道:“七十萬石。”
“什麼?”榮英把長槍“嘭”地一聲砸在地上,今年年初時詡攻打滿丘,朝廷的撥糧都只有五十萬石,這元靡真是獅子大開口。
“七十萬石糧食,白日夢做得可真好!”
氛圍緊張的屋內突然傳入張揚而洪亮的一聲,眾人皆朝門邊望去。
墜月刀的刀刃上還殘留著血跡,時詡一踏入屋內,屋內就彷彿湧進了一股勁風,瞬間將僵局打破。
時詡提著墜月刀正跨過門檻,鷹隼般的眸子即刻鎖定元靡:“滿丘人?”
時詡漠然冷笑,抬手便將手中浸著血的麻布袋砸了過去。
元靡接住了袋子扯開了袋口,雙目瞪圓。他肩頭一顫,那顆圓溜溜的腦袋就從袋口中露了出來,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腦袋慢慢滾動,最終停在了徐渺腳旁,徐渺看著那顆血淋淋的腦袋臉色微變,抬頭的瞬間,正與時詡對視。
徐渺被時詡陰鷙的眸子盯得後背發麻,時詡的眼神彷彿在無聲地朝他傳遞一個訊息:“下一個就是你。”
徐渺嚥了兩口唾沫,轉而看向元靡,眼眸中露出一閃而過的狠戾。
時詡推了推榮英的肩,道:“你怎麼回事?皇上是讓我們來營救公主、來剿匪的,你怎麼還跟他們談起條件了?”
“啊我……”榮英揉了揉腦袋,他很想說自己也不想跟元靡談條件,是元靡非要纏著他,可時詡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
時詡怒瞪了元靡一眼,繞過他走向角落,解開了賀眠眼睛上的黑布,給她鬆綁,景聆的目光也跟著時詡的變得關切。
可此刻,一直坐在主位上不說話的徐渺突然站了起來,這徐渺曾經也是威震夏州,堂間眾人頓時都警惕地看向他。
徐渺卻哀聲道:“我真是冤枉啊。”
堂屋裡靜默了一瞬,誰都不知道這威名遠揚的土匪頭子要耍什麼招數。
徐渺嘆著氣從主位上走下,儼然一副落魄的模樣:“我徐老二做了這麼多年的土匪,卻不想自己竟被人陷害得晚節不保啊!”
時詡用餘光掃了一眼徐渺沒有在意,他用短刀割開了捆綁在賀眠手腕上的粗繩,賀眠看了時詡一眼,輕聲道謝,可她臉色不好,雙目失神,像是還未從驚恐中緩過神來。
時詡把賀眠交給了景聆,那徐渺卻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突然衝到了人群中間,一把抓住了時詡的手:“武安侯啊,我真是冤枉啊,都是那元靡害的我啊!”
景聆拉著賀眠的手臂迅速閃開,一眾府兵手持刀槍,警惕地指著徐渺,兩股戰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