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話也不是這麼說,就算讓人知道是咱們殺的韋寶,又能怎麼樣?讓死士動手,別說死士不會輕易招供,即便招供,不認不就是了,從外地找死士來,表面上與吳家沒有任何瓜葛,咬咱們除出來,就說是栽贓陷害!還怕了誰去?”吳三鳳大大咧咧道。
“那你就不怕得罪孫承宗?”吳襄看向大兒子:“你不承認,是不是別人就無法斷定是你做的?須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怕孫承宗什麼?”吳三鳳不以為意道:“吳襄說不上哪天就滾蛋了,現在魏公公和東林人都在參劾他!就算他不走,他能把咱們怎麼樣?遼西遼東世家大戶只要團結一心,誰都不用怕!”
吳襄嘆口氣,搖頭道:“你最後面那句話,是我和你舅父常常說的。但是你是真沒有悟性!我告訴你吧,還有一句話,我們從來沒有說過,叫做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一句話,叫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真被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事情,就不是秘密了。誰殺了韋寶,便是以督師大人為敵,你沒有見著督師大人是怎麼逼你舅父的?若是惹得督師大人生氣,真的跑到天子面前告御狀,誰能承擔的起天子責問?到了那個時候,遼西遼東世家大戶們還能抱成團嗎?難不成,為了幾百萬兩銀子,就真的造反?你啊,還是太輕浮!以後,這種大事,不能脫口而出!三輔和雪霞又不知道這些事情,你何苦要讓他們知曉?”
“爹,孩兒錯了。”吳三鳳被吳襄說的沒話說,雖然心裡不服,但是知道不趕緊認錯,自己的老子又得長篇大論個沒完沒了,索性趕緊認錯,封住老子的嘴巴。而且吳三鳳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是什麼大秘密。
“爹,我和雪霞絕不會說出去的,大事小事,我們還是分得清楚的。”吳三輔急忙道:“我也贊成爹爹的話,銀子再好,也不如保住安穩日子,殺人這種事情是雙刃劍,不要輕易動這種念頭為好。”
吳襄點頭道:“三輔近來沉穩了許多,我很欣慰。能在三百多萬兩紋銀面前這麼鎮定,不輕易動心,極為難得,有一點做大事的心胸!我也難辦到。”
吳三輔聽聞爹爹誇獎,大為高興,不過立馬想到了心眼小的大哥,急忙看了眼吳三鳳。
吳三鳳則吃醋加上生氣,瞪了吳三輔一眼,嚇得吳三輔趕緊用表情表示無辜,沒有要爭寵的意思呀,誰知道爹爹好好的會誇獎他一聲?
吳祖氏很會察言觀色,見吳襄這樣,便知道吳襄心裡大概是怎麼想的了,看樣子,自己男人是對韋寶有所偏向了?遂對吳三鳳道:“三鳳啊,你長途勞頓,先去歇著吧。”
吳三鳳嗯了一聲,對吳三輔和吳雪霞道:“你們兩個人還不走?沒看見爹孃有話要說。”
吳三輔和吳雪霞正準備告退,吳祖氏卻道:“三輔和雪霞留一下,三鳳,你先去吧。”
這一下差點將吳三鳳氣的當場暈厥過去,向來爹是疼他和雪霞的,娘是疼雪霞和三桂的,現在他似乎成了沒有人理會的人了?而且,就算是你們不喜歡我吧,我還是這個家裡的長子呢!憑什麼有話要對吳三輔和吳雪霞說,卻不對我這個長子說?!
“爹,娘,現在是啥意思,莫非咱吳家還有什麼事情要揹著我說?”吳三鳳委屈道:“我身為長子,全心全意為了吳家,都是為了什麼?”
“沒有人要揹著你!你要聽,便也留下來吧,只是別亂說話!”吳襄明白吳祖氏想說什麼,遂如此對吳三鳳道。
“我不說話便是,不就嫌我說韋寶的壞話了嗎?我算看出來了,這屋子都向著韋寶!但我要提醒爹孃,韋寶和雪霞的事情,八字還沒有一撇呢!他還不是吳家的女婿,不是吳家半個兒子。還有,即便韋寶成了吳家的女婿,以那韋寶的野心之大,別說吳家,即便是祖家也毫不放在眼裡!”吳三鳳氣鼓鼓的輕聲嘟噥。
吳三鳳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還是聽的清清楚楚的。
“孩子他爹,你是怎麼想的?我覺得韋寶還行。不管韋寶的野心有多大,若真的和咱們雪霞在一起了的話,成了咱們吳家的女婿,他就算不聽咱們的,也在輩分上,在情理上,在咱們之下,不可能跟咱們完全擰著幹,有事的時候,也多個幫手,還是不錯的。比起可法來,我覺得韋寶當吳家的女婿更適當。因為就算咱們不和祖家結親,我和我哥是親兄妹,在咱們這一輩,怎麼樣都生分不了。就算到了三鳳這一輩,這關係也淡薄不了。而加上韋寶,便等於咱們同時有了兩家不錯的外力。”吳祖氏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吳襄欣賞的看了眼自己的夫人,吳祖氏比他大,家世比他硬,但這還不是吳襄怕夫人的原因,主要還是他這個夫人的確識大體,在大事上,會以他為主,聽他的,並且,會站在他的角度想事情,若是換成了一般的婦人,肯定會優先站在自己孃家的角度想事情。
“夫人說的不錯,我也是這般想的。老實說,一開始我也很厭煩韋寶,覺得遼西突入出來這麼個人,是給咱們家添麻煩。但是韋寶還真不是一般的人,這個人不但聰明,而且膽子大,同時具備這兩個優點,再加上似乎運氣也一直挺好,這就麻煩了。吳家和祖家一直聯手,不但沒有把韋寶怎麼樣,合上遼西遼東所有的世家大戶,也沒有把韋寶怎麼樣!這就奇怪了。而且,現在韋寶還眼見著就要把關外的遼民都攬到他自己手上。若是韋寶真的在遼南站穩腳跟,遼西有一個偌大地盤的韋家莊,韋家莊現在只怕已經有幾萬人了吧?有人有地盤。再加上遼南,可以抵得上幾十個韋家莊,上百個韋家莊,還有幾百萬人口,這一旦發展起來,別說整個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只怕整個大明北方地區,都不再有人是韋寶的對手,這才是真正的大戶啊!一旦韋寶成了咱們吳家的女婿,他便不可能公然與我作對,否則便是大逆不道,是不孝,會被普天下的人唾棄!所以,夫人說的不錯,韋寶成咱們家女婿,要遠好過咱們與祖家聯親。祖可法在祖家名不正言不順,雖然兄長將他看的比親生兒子還要緊,但就算祖可法執掌了祖家的家業又能怎麼樣?咱們吳家其實對祖家的依賴並不大。不管誰在遼西遼東做大,以吳家的家業,都是穩坐第二的!”吳襄如是分析道。
關於這些分析,引得吳三輔和吳三鳳都點了頭,雖然吳三鳳很嫉恨韋寶,卻也不得不承認爹說的有道理。
“爹,娘,韋寶他拿不住遼南的,建奴又不傻,能看著遼南做大嗎?這兩個月必然會抽出人手,拿下遼南!”吳三鳳道:“到時候韋寶失去了遼南,又將所有的銀子和糧食都投進去了。不但白白的為建奴做了嫁衣,還會引得朝廷追究。朝廷不可能在知道韋寶在遼南投入了大量的糧食和銀子之後,不管的,因為韋寶等於已經送給了建奴多少糧食,多少地盤,多少人口和銀子啊?韋寶這等於是在給建奴送大禮!”
“所以,我們要等!韋寶能不能拿穩遼南,過了今年,到明年春天就徹底清楚了。韋寶弄了幾百萬人到遼南去,只要糧食管夠,把人手都組織好,守住金州城是穩穩當當的!我估計韋寶守住遼南的把握有九成以上!”吳襄道:“他在弄到這幾百萬人口之前不好說,現在人口源源不斷的往遼南去,建奴又不擅長攻城,說韋寶已經拿穩了遼南都不為過!”
吳襄心中的遼南與韋寶心中不一樣,韋寶是以蓋州到東江為界限,蓋州也就是後世的營口,那樣分界,是真正的以遼南半島為界限,把整個遼南都包括進去了。
而吳襄心中的遼南,只是金州城以及金州城南面的半個遼南半島而已,吳襄覺得,韋寶有幾百萬人,建奴又不具備攻城的長處,韋寶守住遼南幾乎是板上釘釘。
“爹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韋寶他僅憑小小的韋家莊,養的活幾百萬人嗎?幾百萬人的糧食,在秋天還好些,到了冬天,全憑存糧度日,到時候沒有這麼多糧食養活人口,鬧出亂子來,大家先把他韋寶剁了吃肉。”吳三鳳笑道。
“韋寶現在有上千萬兩銀子,還有祖家的黃金沒有還,在京城有一幫高官朋友,不乏東廠錦衣衛這種硬關係,現在又與毛文龍合作,他不會買糧食?”吳三輔道:“只要能度過今冬,憑韋寶的管人手段,明年便能緩解糧食壓力,後年基本上能憑新開荒的土地產出的糧食,做到自己管自己了。大哥,你沒有見過,韋家莊種地,不但用機器,還有肥料,不是人拉的糞便那些,而是他們自己不知道怎麼從地裡提煉出來的,糧食蔬菜,一個個都長的很壯實。還有,韋寶管人也很有一套,再多的人,都井然有序,都聽話,一點亂子也沒有。像咱們家,十個長工至少需要一個工頭。韋家莊的農戶,都是自己管自己,晚上還能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吳襄點頭:“這也是我最欣賞韋寶的地方,有銀子和有地盤,這很多人能辦到,但是有銀子,有地盤,又有人,還能把人都管的服服帖帖的,這就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了,說句不好聽的,眼下是亂世,到處都亂的很,所以韋寶做這些事情不起眼,若是太平年間,像韋寶這麼發展,皇家首當其衝便要將韋寶當成禍根剷除了。像韋寶這麼拿到一個地方,就能拿穩,就能站住腳,能帶著老百姓吃飽飯,老百姓只認他韋寶,不認朝廷,長此以往,危害極大!”
吳三鳳也道:“爹說的是,若是韋寶真的拿穩了遼南,只怕整個遼西遼東的世家大戶合在一起,也趕不上韋寶一半的力量!他隨隨便便就能召集二三十萬人馬!”
“一半?只怕五分之一都難說。韋寶若真的能養活三四百萬人的話,召集五十萬大軍都很輕鬆!咱們遼西遼東把所有男丁都集中起來,也頂多十來萬人,和韋寶經過挑選的壯丁肯定沒法比!據我所知,我派出去的細作探訪得來的訊息,韋寶現在手頭專司打鬥的家丁,只怕已經有四五千了,現在就算是你舅父把錦州鐵騎都調過來,也奈何不了韋家莊!”吳襄道。
吳三鳳點頭稱是,嫉恨韋寶歸嫉恨,他不是傻瓜,權衡實力還是懂的。
“爹,大哥,韋寶最厲害的還是做事穩當,不招搖,有偌大的實力,還捨得不斷砸銀子結交有實力的人,先是朝中大員,再是薊遼督師這等大員都成了韋寶的老師。這才是最可怕的,不管是私底下的武力比拼,還是檯面上的官場比拼,現在誰也不敢說能一下子扳倒韋寶,韋寶一生氣,縮在韋家莊不出來,誰能把他怎麼樣?但韋寶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在設法參加科考,看韋寶對科考的熱衷,這傢伙是瞅準了想進朝廷當官,想結交更厲害的人物的。依著我說,再有個幾年,遼西遼東最厲害的人,莫過於韋寶。”吳三輔是巴不得韋寶成為吳家女婿的,順勢也替韋寶說不少好話。就怕父親發了狠,再想著找人暗中做掉韋寶,讓他不忍心,讓他這個韋寶的好朋友左右為難。
“是啊,一方面拼了命的發展實力,一方面不斷結交權貴,此等手段,生逢亂世,註定了是一方梟雄人物!”吳襄贊同道:“所以,對韋寶,只能以拉攏為主,不宜過於敵對。即便要對付韋寶,也絕不宜首當其衝,衝在最前面正面與韋寶交鋒為上。”
吳祖氏見這個吳家最高層的家庭會議中,大家都達成了共識,遂對吳雪霞道:“雪霞,你都聽見你爹和你大哥二哥說的了吧?你是咋想的?以我女兒這等天姿國色,你稍微順著韋寶一點,韋寶哪裡能不動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