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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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溫讓第一次來到學校的“教師職業道德和紀律委員會”辦公室。
在這之前,他都沒聽說過這組織。
和他對接的人叫莫真,看著40歲出頭,身材像是常年坐辦公室坐出來的,襯衣塞進褲腰,肚子微微鼓起,高度近視的眼鏡把他瞳孔縮小,說話也一股官方味。
整個談話的過程,都被旁邊的警察監視著,看到警察在,溫讓倒是安心了不少。
溫讓從頭到尾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葛椿如何說服他加入課題組,葛詠智在他的幫助下數次盜取實驗資料,向國外洩漏實驗結果,以及論文代寫。
除了第一次被盜資料的事沒能收集到證據,其他的證據鏈都相當齊全。
“你收集這些,花了多長時間?”莫真問道。
“四年。”溫讓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四年?你現在的年紀按理說應該博士畢業了,所以這些事直接導致你博士被延畢。”
“嗯。”
“就為了收集證據?這樣的代價是否太大,還是說你不相信學校會秉公處理?”
溫讓沒有直接回應他的話,而是提出一個問題,“葛椿的女兒能力很差,屢次申請藤校被拒,最後事葛椿給某藤校捐了一棟樓才解決她的學業問題,他的錢哪兒來的?”
兩警察正低頭做記錄,一聽這話,同時抬起頭。
“物理學院的資金流動有沒有出過問題?”溫讓平靜地丟擲連環問,“實驗支出向來很大,財務年度審核出現過差錯沒?葛椿課題組每年發的錢都不少,我都存在學校發的卡裡,一分沒動,如果你們需要調查我作為學生收到的每筆賬,我可以把卡交出來。”
莫真後背冷汗直冒,他只是應了上級要求過來調查這件事,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學術造假、師風師德問題,把教師開除,安撫一下學生就能解決,誰能想到會牽扯出這麼大的根蒂。
“溫同學,這些話你要考慮清楚再說。”
“四年,我想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
“你方才那話,可沒把自己摘出去。”莫真在提醒他。
“我說得很清楚,所有錢一筆沒動,我可以全部上交,這算受賄?”
“溫同學,如果葛椿的女兒在國外,那這就涉及到……”莫真甚至不敢說出那幾個字。
國家安全。
這樣的罪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安上去的。
“葛椿是個聰明人,他不至於。”
“所以我只是提交證據,接下來要怎麼查是學校的事。”
溫讓話雖這麼說,眼裡卻淡漠到了一種淩厲的程度。
“既然葛椿選中了我,給我上了很多課,那我也應當回報他一些東西。”
莫真的掌心出了汗,蹭到了褲腿上。
“我們也問了你們院裡的老師,他們都誇你,同時也為你休學的事感到惋惜,還有位教授說,可以讓你去他的名下,只要你能順利畢業,以你的成果,留校都沒問題的。”莫真把上級交代的話都說了出來。
溫讓看了眼不為所動的警察,“這是你們給我開的條件,是嗎?”
“不是不是,溫同學你別亂想。”莫真生怕被扣上“賄賂受害人”的帽子,“葛椿那邊我們肯定會公平處置的。”
“溫同學。”其中一位年紀稍長的警察開口了,“你不必擔心,剛才你提出的質疑,我們都會上報,如果葛椿真的有大問題,國家也不會容忍的。”
“該說的我也說了。”溫讓始終坐得筆直,“我只希望,中國學術的大樹,不要被這些藏在深處的蛀蟲蛀空了。”
“有你這樣的青年人在,不會的。”警察欣慰地看著他。
結束談話,溫讓漫步到跟高幸約定的地方——文清湖。
冬日的湖水和天空都是灰色的,湖畔柳樹也都還幹枯著,因為天氣太冷,湖邊的椅子空蕩蕩,南城大學的“戀愛聖地”在這樣的寒冬也沒了情侶身影。
溫讓看見一個穿著太極服的老人,高幸站在老人的斜後方,一招一式,學得像模像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