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子舉著符走向深處,在最裡面一處挖得稍微大一點的空間之中,有一個身影捲曲著躺在地上。
“麻子?”玄陽子輕聲喊了一聲。
“哎呦……是幾位哥哥……來了?”地上那人微微翻過身,在火光的照耀下,眾人看到了麻子的臉。
陸凝看到了一張上面有著大量肉瘤的臉。
當然,這副尊容並不能讓陸凝有什麼驚訝感,比這難看十倍的她也見過,她甚至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這人臉上的肉瘤裡還有一些蠕動的狀態。
其餘人可都是被嚇了一跳,就連玄陽子也不例外。
“麻子,你怎的變成了這般模樣?”陶玄祖摸出了一個布包,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上前。
“哥哥們,還是莫要靠近的好。”麻子撐著地面坐了起來,臉上的肉瘤還一起顫抖了一下,那肉瘤縫隙中的眼睛眨了眨,看起來頗為可怖。
“你求助了,現在又叫我們不要靠近?”玄陽子冷聲說道,“麻子,究竟怎麼回事?你一聲不吭去求仙,如今回來,又弄成這副模樣?”
“這個啊,嘿嘿……”麻子伸手摸了摸臉上的肉瘤,然後說道,“哥哥們,我找到三仙島了。”
眾人臉上皆是不信。
“你找到三仙島了?找到還能變成這副模樣?”無戒嗤笑道,“嚇老子一跳,老道找我們的時候,我還以為你要死了。”
“確實要死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死。”麻子笑道。
“什麼?那還不趕緊讓算命的給你看看?”無戒立刻拔高了聲音。
陶玄祖往前走了一步,不過被陸凝單手攔住了。
“女俠?”陶玄祖偏頭看了她一眼。
“讓他說完。”陸凝說。
她以妖目看麻子,這人的狀態非常詭異。
正常來說,無論是人還是妖魔都只有一種顏色的氣息,但眼前的麻子則是在人類的氣息之中,包裹著暗綠色的一些卵形的氣體。
她不知道這個樣子的究竟還算不算人,不過倒是有了些興趣。
“因為三仙島真的修仙,也不是修仙。”麻子說道,“老陶頭,你也沒必要給我治了,治不好。我發信給你們,就是想盡快見一面幾位哥哥。”
“見我們,什麼事?”玄陽子問。
“我一輩子只是欠你們的,既然知道自己要死,自然是要找幾位哥哥將恩情還回。”麻子捏了捏衣袖,“三仙島上有八百散修,我到了島上,便被一個道人收入茅廬,開始修仙。”
“怎麼跟算命的騙人差不多……”六指嘀咕道。
“我跟那道人,開始學的就是餐風飲露,煉氣化神之法,逾半年,通體輕鬆,只覺濁氣盡去,不染塵埃。”麻子從袖子裡推出一卷竹簡來,“我便覺這三仙島上確有仙緣妙法。只是,後來那道士說我有小成,帶我去島中見過仙師之後,我便感到了不對。而後,臉上便開始生這些東西。”
“什麼仙師?”玄陽子問。
“奇就奇在這裡,我對仙師如何,全無記憶,彷彿只是渾渾噩噩進了一趟島內。我生了這些之後,身體愈發輕鬆,甚至常有飄然成仙之感。只可惜,這與我所想的仙途大道有所不同,我知道不妙,可島上道士卻並無所覺。三仙島尋常無船經過,我便砍樹伐木,花了好大時間,坐船回來,而臉上也變成了這番模樣。”
“島上道士,可有你這般變化?”陸凝忽然開口問道。
“未曾見得。”麻子對陸凝這個沒見過的人也沒什麼懷疑,大概是因為玄陽子帶過來的人,“我只是每日清醒時間越少,便知自己大限將至。待有一日,夢不知夢,便是我身死道消之時。只是這三仙島不若民間所傳,我一定要讓幾位哥哥們知道,而這一卷我最初修習的吐納功法,也是自島上所得唯一有用之物了。待我死後,諸位切記要將我以火焚化,不要留半點在世間,免得我面上汙物,逃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