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說完,擺擺手便沿著大路繼續走向遠方的府城了。方棟見狀,急忙帶著俘虜去營地覆命。
靈應府此時依然可見得些許繁盛,這裡是南方珠寶貿易最大的地方,無論是美玉還是蚌珠,在此地均可尋得。雖然因為戰亂導致生意人也不好在此出入,卻也因為大軍在側駐紮,人們還是信此地的安全度的。
陸凝進山的時候,選的也是此地作為據點。她其實直接在靈應府租了間院落,不過與大魏軍隊有牽扯,就需要謹慎一些,畢竟滕六蘊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也不清楚,而大魏武將之中,雖然有秦鍾那種本領強悍,人品也得人交口稱讚的人,自然也有那些不可信的武將。
比如方棟這小將,於用兵上就不怎麼可信。
碧寶樓也是靈應府特有的客棧之一。尋常客棧常有的是食宿一體,而碧寶樓則是商宿一體,樓下並不出售食物,而是販賣玉石珠寶為業,樓上是住宿之處。想也知道,這樣的地方是專門給那些顯貴之人撐身份的。
陸凝在這裡給自己留了個房間,隨後便回了自己租下的院子。這院子價格很是便宜,若不是她身上財物不夠,甚至可以直接買下來。畢竟這是個凶宅,據說有三批寶石商住在此院,卻都破產,一個自縊家中,一個持刀殺光家中僕從後自殺,最後一個服毒自盡。
但按陸凝所看,這院子裡並沒什麼妖氣。前面所傳言的三個,若是確有其事,那可能就是碰巧。
她推開院門走了進去,自己騎來的馬匹還在廄裡吃草,院子裡也沒有人進來過的痕跡。當時她租下院落之後,便為宣洩體內真氣進山了,殺了那些南疆人之後,體內多餘的真氣已經基本用盡,現在只要調息疏導經脈,將自己的內功基礎打牢即可。
回屋打坐,三個周天之後,內心的戾氣盡去,這練武途中的小插曲也算是解決了。陸凝睜開眼,感到腹中飢餓,便出門去,她記得轉角之處,就有一賣餐食的棚子。
到了近前,陸凝發現此地吃晚飯的人還不少。由於靈應府還算繁榮,人也不少,一些腳伕行商之類的人就在這裡買些飯食來吃。陸凝要了些吃食之後,坐下來聽那些人閒談,發現南疆情況並不樂觀。
靈應府已是少有的安全之處。南疆各部的蠻人已經入山,而山裡那些族群原本與南蠻便是一路人,只是當年收了大魏羈縻而已。如今大魏勢微,蠻族又生了二心,便成了南疆的禍患。
如今,往來商人都要留意,那蠻人劫道可是不管中原規矩的,若是尋常山匪還可以用財買路,但碰上蠻人那還是趕緊逃命吧,他們是見中原人就砍的。
“唉,前幾日,城內又貼了徵兵的告示。這冬日都要來了,怎麼還要徵兵啊。”
“冬日練兵,那還算好的。你是不知道,此前秋收的時候,還徵了一批丁員走。當時知府老爺都快氣壞了,田間皆是待收的禾稻,卻沒人去收,最後連七八歲的幼童和年過花甲的老翁都拉上,堪堪搶收完。”
“真的?秋收徵兵,秋收不讓那幫兵士幫著收割也就罷了,居然還徵人走。”
“你啊,怕是不知道。這大魏的軍隊啊,早就不行了。以前還有鄉勇、民兵。後來,用來養他們的錢就沒了,這些兵自然也就沒了。運氣好碰到個好點的老爺,那就照應照應當地的武官,若是碰到個貪的,哈哈,那不是連皮帶骨都給你剝個乾淨!”
“這一任知府老爺不知怎樣?”
“唉,也是個貪的,只是貪得沒那麼狠,也知道得拿出點東西才能繼續高升,咱們才能留下一條活路。”
“城裡東西又貴了。布價高了十文,米價高了六文。”
“不錯了,還能買得到東西。你可知,好幾個府鎮,就算你掏出幾十兩銀子來,也休想買到一粒米?”
“竟然緊迫到如此地步了?”
“老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那城外大軍,吃喝用度,一天下來便是多少?他們吃的用的,哪個不是要從周圍府鎮調撥?”
“怎麼?京城就不給發糧嗎?”
“我就是打北邊來的,京城還要管塞北的仗,南方這點小打小鬧,哪入得了他們的眼?”
“倒也不是,我聽說糧草倒是在路上了,可因為未見功勞,這糧草可不算多。滕六蘊又不斷在徵兵,也不知道想要幹什麼。”
陸凝聽著這些人的閒聊,慢慢吃著晚飯。她對南邊的仗打成什麼樣了很感興趣,不過現在,她對於人群之中那顯眼的一抹綠色更感興趣。
這幫人的交談裡面,有個不斷在強調大魏已經不行了,從上到下都已無力處理南疆事務的傢伙,一副腳伕打扮的人,只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生命氣息在妖目之下,具備木行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