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陸凝也清楚,她正是構成如今這個世界的“神”,或者說世界的一部分取自於她的過去,而“神”若是感覺到了厭惡,那麼這種東西就應該是個錯誤。
這種想法很傲慢,不過陸凝不能忽略。
“問題出在哪裡?現在羽笙是一個人,沒有任何人打擾,她的動作也很小心……嗯?”
溫暖的光忽然便冷了。
它失去了人類原本的溫度,彷彿是沒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領域,那個領域內的一切都無法感知,陸凝在感覺到的一瞬間就知道羽笙已經迷失在了失敗當中,她猛地抬起頭,發現天空中那些兵器的影子都開始散發出強烈的光輝,就像是歡呼著末日的到來一般,向地上轟出了無數的裂縫。羽笙的半個身體已經長出了鎖鏈,光芒組成的鎖鏈從她身上伸出,勾住了天空的兵器虛影。
她還有意識。
陸凝伸了伸手,但羽笙卻猛地用還沒有發生異變的手臂從八角盤裡面拔出了一把三叉戟。
深藍的雷電被三叉戟釋放出來,和審判日不同,這個雷電是純粹的破壞力,在地上炸開了一大片泥土,烙下了一個焦黑的圖案。
“不要……去追索……”羽笙用最大聲音喊出了這幾個字,“會墜入……無盡的……光明……深淵!”
陸凝瞥了一眼地上的圖案,那只是最簡單的三個圓圈,呈三角形相互交錯起來,就像是奧運五環少了兩個一樣。
她必須離開這裡了。
地面滲透出了血,天空聚集起了烏雲,在包裹著一切的光消散的時候,被鎖鏈所纏繞的巨龍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咆哮,它的軀體上插滿了各種不同的兵器,每次動彈都會流出大量的血,這些血在地面輕易形成了一片小湖,那即是這新生的世界。
陸凝轉身驅動審判日,快速離開了這片地方。理所當然的,在血湖真正穩定下來之後,周圍的地面也開始高速坍塌。
夜幕降臨,但四處坍塌所顯現的光卻將夜晚照得分外明亮。陸凝一路飛奔著,她已經明白了羽笙的意思,也知道了失敗的緣由。但是這時候是否有些晚了?她要去找趙汐華和趙晨霜,還有孟倦……兩人是達成了合作的,情況不像想象的那樣糟糕。
就在此時,被照亮的夜空中劃過了一道漆黑的墨。
它就從地平線的一側升起,然後呈弧線越過了天頂,遮蔽了半晶體立柱向著天空照耀的光輝,落向了另外一側。
【現在,所有人離開這片土地。午夜十二點之後,留在這裡的人,將會暫時從世界隔離。】
一個凜冽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
“是……觀察者!”
執政官猛一抬頭,他掐著唐零的脖子,而唐零手臂化為的血刀也穿透了他的胸膛,但此時此刻,一直和唐零不相上下的他卻流露出了一絲恐懼的神色。
而與之相對的戰場上,十二僕從和占星師、打孔者、裹屍匠也打得不可開交,實際上十二個人反而處於劣勢之下,三名信徒首領都展現出了自己更強大的異化狀態,十二人卻憑藉著自身能夠無限治療的方法一直拖著對方。他們的意志同樣不曾有絲毫的動搖。
“喂!占星師!觀察者來了!”裹屍匠大吼道。
“她不是作為一個普通的隊長過來的。她死之後,下一個觀察者就會繼承位置,我們永遠避不開她的視線。”占星師冷聲說道,“執政官!殺不死就別打了,我們要向我們的神靠攏,防止被隔絕在視線之外!”
“瞭解!”執政官應了一聲,將唐零甩開,瞬間恢復了身體的傷勢,唐零暗罵了一句,也抬起頭看向了天上的墨痕。
“詩人去哪裡了?”執政官跑回來的時候發現少了一個人。
“他有他要做的事情,儘管我不認為在觀察者到來的時候做任何事是什麼好主意,可是……我們總得尊敬互相的看法。”占星師抬手,一片縮小的星雲在他的手中出現,“趕緊離開——我們必須要處於觀察者的視線內!”
“你們哪裡都去不了。”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半空中傳來,孟倦踏足在空中,腳下的土壤、植被慢慢化為黑色,翻卷的藤條快速生長,將周圍籠罩在陰影之內。
“祂終有一日會歸來,在祂的腳下盡是國土。”一名僕從大聲喊道。
“一個虛擬的信仰嗎?真是可笑的存在!”占星師怒斥一聲,手中星光璀璨,一把星星排列成的利劍劍鋒已經指向了孟倦。
“敵神之子,正巧可以取走你們虔誠信仰的目標恩澤。”孟倦手指輕輕一點,星光同樣在他手中出現,角度和占星師正好相對,“你們確實信仰了一個神,這對於一個信徒組織來講是幸運。但是不幸的是,這個神沒有回應過你們,你們只是捕捉了那一絲夢囈,然後將其奉為真理而已。”
“胡言亂語!”占星師冷笑,“竊取神的權能,就能讓你感到接近神了嗎?小丑?”
“我不是接近神,我就是神。”孟倦隨手散去了手上的星光,“你們大概從未得見吧,光明所形成的深淵,因為你們在信仰中已經接近了神的性質,而遠離了這個世界。但是……這個世界,終究是神明的夢所形成的。”
“哼,打孔者!”
“嘿嘿嘿……”打孔者已經變得漆黑醜陋的頭部中冒出了無數的煙霧,“孔洞已經形成,你將會在孔洞之中,處於視線之外……”
“觀察者只能將這個世界已經被汙染的部分排除到視線之外。”孟倦輕聲說,“但是她是我們的眼睛,就算我們無法直接看到自己的面貌,你們覺得我們會將自己排除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