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凝所在的鎮子名叫回龍堡，聽起來挺威風的一個名字，在附近的鎮子當中也算是發展比較好的一個，雖說比不上庚午市，卻也建成了一些住宅小區和消費中心，各種文娛活動慢慢帶起了一些當地經濟。加上地處交通樞紐，還能借一些旅遊業的東風。
陸凝走到了繁華的盤龍娛樂廣場，這裡即便是冬日也有很多人在逛街。餐飲娛樂在這裡的兩座主要大樓內，而沿著街道排列著各種不同的商戶，總之如果在這裡都找不到的東西那就只能去市裡了。
臨近過年，道路兩旁也拉起了一些臨時的棚子，一些出售對聯、福字、鞭炮之類年節特有的商販也在抓住這個商機。這裡似乎還沒有什麼鞭炮禁令，陸凝看過去發現買的人還是挺多的。
不過這東西對於驅鬼有沒有用？陸凝還不清楚這個世界的靈異到底是什麼構成方式，而自古以來的傳說當中鞭炮經常被比作用來驅趕妖怪鬼物之類的發明，如果那些靈異事件源自於人們的口口相傳，這些東西至少能有一點作用，但如果不是……那就白買。
思考了幾秒鐘，陸凝還是決定先購買肯定用得到的東西。
她走進購物中心的大樓，先給自己找了一雙足夠輕便靈活的跑鞋，然後是登山裝的衣褲，除此之外還買了個很耐磨的揹包，上面的掛搭部分可以掛上一些小工具，伸手就能拿到。陸凝挑的都是名牌，李文玥手裡的錢完全可以讓她任意花銷。
然後她就來到了三樓的電器城。
這個年頭要想見到鬼也不是非得人到場才行，攝像機和照相機無論是進行長時間錄影還是觸發式拍攝都完全沒有問題，陸凝甚至還能準備幾個顯示屏全方位多角度拍攝鬼魂的出現——只要能拍得著。就算是夜間，紅外拍攝的技術也早就普及了，她甚至訂購了三臺無人機，這一筆估計就是今天最大的開銷了。
緊接著是藥物和一些小工具。
多功能斧頭、強光手電、夜視儀、熒光棒、熱帖、醒腦藥物、緊急噴霧……雖然陸凝靈異場景的經驗很少，可她讀過的東西可是很多。面對各種不同的鬼怪要準備完全針對的東西是不可能的，但有很多東西是相當泛用而且好用的——例如熒光塗料，能針對有實體的鬼和裝神弄鬼的人留下他們的蹤跡；還有錄音鈕，這種簡化了的收音裝置按下去就能錄下接下來十分鐘周圍的聲音，相比於竊聽器更靈活而且不易被反追蹤。
陸凝的新包很快就裝滿了，手裡也拎了好幾個購物袋。她此時已經感覺到有點累了……所以這個身體的體力還是個問題。
坐著電梯來到了五樓的美食層，這裡經營著很多家不同的飯店，陸凝還沒決定到底找哪裡稍微休息一下，就在這時候，她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嗯？”陸凝猛一回頭，後面那人也被嚇了一跳——真的往後跳了一步。
這是個頭髮挑染了好幾縷黃毛的短髮女生，身上是一件有點老舊的男款皮夾克，這樣的冷天依然穿著一條破洞牛仔褲，嘴裡叼著一根甘草棒，能看得出塗了很厚的眼影。
“還真是你，放假了？”
陸凝稍微愣了一下，從記憶裡把這個人翻了出來——滕璇，李文玥高中時期一個非常好的朋友，高二結束之後就輟學了，李文玥那會剛剛失去祖父母不久，也沒有特別關注她去了哪裡。
“滕璇？我……”
“行了，我聽說你家的事了。”沒等陸凝說明白，滕璇就自顧自地找補了一句，“我本來以為你吃穿不愁的富家孩子過得一定很幸福，沒想到是個人家都能出點破事。後來你上大學了，我就不知道你去哪了。”
“……你生活怎麼樣？”
“一坨狗屎。”滕璇齜了一下牙，她這副打扮很顯然已經在街頭巷尾混了很久了，不過對李文玥的態度倒是和印象中一點都沒變化。
“吃個飯吧，我請客。”陸凝是秉持著遇見便非偶然的心態，打算和這位老朋友敘敘舊的。
“那敢情好，你是個富婆我知道。”滕璇也不客氣，二人原本的相處模式也差不多如此，李文玥負責花錢滕璇負責揍人。
找了一家賣烤魚的店鋪坐定點了菜之後，兩人便聊起了之前的事。
“其實我也打聽過你來著，可是不知道你去了哪，你家的屋子也上了鎖。”這個是李文玥確實做過的事，陸凝便說了出來。
“房子給抵了，這地方討債的可沒有大城市那麼溫和。我們家老頭子還被人套過麻袋。”滕璇靠著飯店柔軟的座位，一臉舒爽，“不過他那個德行那幫人估計也怕打死了，警告了一頓完事。房子被債主收了之後老頭子帶我去住十塊錢一晚上的澡堂子，我打那時候才知道學校裡攔著低年級搶錢的小子都是一群多菜的傢伙。”
“……你這是看到什麼了？”
“除了沒死人什麼樣的幹架都見過了，你是不知道多精彩……算了你這種大小姐也別看那種玩意的好。”滕璇咧開一個壞笑，“不過也是好事，老頭子差點被人剁了手指頭才知道怕，現在跑長途還債，雖然累點到底幹了個正經營生。”
“你呢？”陸凝是知道李文玥根本不關心滕璇的父親怎麼樣了，她只會考慮朋友現在的處境如何。
“有一天算一天唄。回龍堡這裡還是有些幹私活的人的，我偶爾跟著他們，收收錢打打人催催債，沒事的時候找個餐館或者服裝店之類的地方打個短工，餓不死。”滕璇倒是看得挺開，“老頭子是指望不上了，他自己別死了就行。每次跑一趟回來還問我缺啥要給我錢……早幹什麼去了。”
“你也過得不太好。”陸凝搖了搖頭。
“比起你是不太好。”滕璇撓了撓下巴，“說說你吧，你爺爺奶奶沒了之後怎麼過的？”
“就那樣。學習沒學好，不過大學有錢也能上，去了庚午大學。你知道我爸媽一年都不見得回來一回，我走了都沒人上柱香的。至少你爸還真是疼你，我已經真的跟孤家寡人差不多了。”
“所以家家都是一坨爛事，我好歹已經過去了，可是你還沒有，所以在我看起來你更倒黴一點。”滕璇聳了一下肩膀，“大學生活怎麼樣？你現在大……大幾了？”
“大三，已經三年半了。”陸凝嘆了口氣，“我接下來還得考慮畢業之後怎麼辦，雖然我爸媽都有生意，不過他們從來沒叫我去看他們的生意過，大概就沒想著給我繼承。”
“哼，反正大學生，想找個正經工作還是可以的吧。”滕璇也陪著陸凝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