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藏詩到鞍州城時已經二十天後,鞍州城倒還有點人氣,至少人還可活得下去,但也僅此而已。
在城東找了間客驛稍作休息,之後再往東行三百里地,就可以到北疆了。
“店家一碗羊肉湯一份羊肉面。”葉藏詩坐下便喚一聲。
店家臉色為難地搖手回應:“抱歉啊,客官,存水已經用完了,我們現在只有乾糧了。”
葉藏詩把掛在腰間的那袋壺子水放到桌上,重新點道:“一份肉饃,五張大餅。”他還以為到都府會好些。
“得了您嘞,馬上。”說著,店家就去取物。
望向門外被黃昏襯托得更為蕭條的街景,他的眼神中剛出山時的清澈澄明少年意氣已經消失,只餘疲倦滄桑。
“少俠,你是不知道你手中這水比黃金還貴?”店家端來吃食時,侃道。眼裡全是貪婪。
“我記得鞍都水利天下聞名,怎成了這樣子?”葉藏詩取過碗,給店主倒上了一碗水。
店主順勢坐下,開始叫苦:“天下聞名,那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現在大半的水庫都已經不能使用。”
“您不用看店了?”葉藏詩問道。
店主擺了擺手,苦笑道:“不會有什麼人特意跑我這來吃乾糧,今這一天就少俠你一個客人。”
“水利年久失修,朝廷這麼些年就沒發過修款?”葉藏詩拿起肉饃邊啃邊問。
店主小抿一口水,還是苦笑著回道:“這哪是我能知道的事。少俠你該去問太守老爺的。”
葉藏詩不再問話,埋頭吃著肉饃,聽著店主在唉聲嘆氣,邊喃著:“可惜呀,徐大人這樣的大好人呀,可惜,可惜。”
忽然門口響起一陣磕碰聲,二人尋聲看去,只見一對母子,跪在門檻上,孩童搖搖欲墜,似隨時要昏死過去。
“請您能,能,能給我的孩子,一口,一口水和一口吃的嗎?”歸人的聲音很輕很虛弱,唇乾得龜裂發白,全是死皮。跪在那裡吱唔。
店主起身去抄起掃帚起身就要趕人,葉藏詩馬上拍桌叫住他,然後自己起身去把那對母子扶進來,同時對店主道:“再來幾個肉饃。”
……
桌上,歸女不斷地念著:“感謝恩公,感謝恩公…”
葉藏詩抬手止住她,笑說:“先吃喝了再說。”
母子二人聽得葉藏詩的話,也沒再客氣,抓起東西大口吃食飲水。
“這城中真如此缺水麼?”葉藏詩繼續向店主問道。
“可不是,一戶人家三天才能領到一瓢子清水,有時還領不上。”店主又開始倒起苦水。
“要是實在急用水,當如何?”葉藏詩再問。
店主攤手,帶著些怒氣情緒答道:“能怎麼辦?花銀子向那些什麼老爺們買唄,一瓢水三兩銀子,少俠,您說說,這才有多少人能享用得起?”
葉藏詩側臉看著母子二人仰頭喝著水,模樣很是享受,偶有幾滴順著二人的嘴邊劃下。
那肉饃還留了兩個,待放下碗時,婦人還餘著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