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赤兒一死,董軍頓時為之大亂。
許褚深知董軍訓練有素,不需要太長時間就能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於是急令各部猛攻。
此時戰局被切成三塊,孫堅一處,許褚一處,曹操一處。三人合力,終是破開了個大口子,孫堅因此得以帶著主力突圍出來。
遇到許褚,孫堅大喊道:“許將軍,別來無恙!”
許褚看向孫堅,見他渾身血汙,衣袍盔甲上沾滿了紅白之物,臉上卻還掛著豪放的笑容,不禁感嘆孫堅真是個堅忍不拔的人。
孫堅策馬過來,許褚與其目光交匯,兩人俱是大笑。
劫後餘生的孫堅,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許褚見狀,便也伸手。兩隻大手重重一握,孫堅笑道:“這次多虧了你跟曹孟德,不然我的江東子弟兵,大概要全軍覆沒了。”
許褚回之一笑,說道:“你我同是討董義軍,何必客氣。”
孫堅感激地說道:“雖如此說,知恩不報與禽獸何異,這份大恩,孫某記下了!”
見孫堅如此坦蕩,許褚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跟曹操可是偷偷地在算計著孫堅……
當下不再就此事多言,轉而問孫堅:“將軍既然已突出重圍,接下來該如何?”
孫堅回頭望了一眼,恨恨道:“徐榮、李蒙追的緊,牛輔馬上又能重整旗鼓攻來,為今之計,仍就只有退兵一途。”
許褚沒有意見。
當即下令各部且戰且退,徐徐後退數里後,天色已漸暮,雙方將士鏖戰多時,幾乎都已戰至脫力,於是各自鳴金收兵。
許褚等人就地紮營,牛輔、徐榮等亦是原地屯駐,兩軍隔著數里路相望。
大戰過後,頭一件事便是清點傷亡。
孫堅戰死計程車卒最多,起先做為先鋒的黃蓋、孫賁所部幾乎全軍覆沒,只帶著十幾個親信返回,且人人帶傷。除此之外,程普、韓當等諸將亦各有損耗,粗略一點,帶出來的兩萬人馬,戰死的,逃散的近一萬人。
曹操因與李傕死磕,也戰亡了不少將士,四千人剩下三千不到,只有許褚帶出來的潁川故曲戰損尚可,仍舊有近千人陣亡。
傷亡不是太大,可對於虎衛營、先登營士卒的折損,仍舊讓許褚肉疼不已,無奈之下,只好下令從各部裡面挑選精壯先補上。
董軍那邊也不好過。
牛輔與徐榮碰面後,皆是感慨孫堅的猛鷙。在如此不利的環境下,孫堅突圍了不說,居然還在突圍的時候讓己方損失慘重,可見‘江東猛虎’四個字名不虛傳。
孫堅的猛鷙,早在牛輔的預料之中,而許褚、曹操的表現,就讓他刮目相看了。這一仗之前,牛輔從未講許褚、曹操放在眼中,認為這兩個人不過是較之他人尚有些膽色而已,真正到了戰場之上,還是得手底下見真章。然許曹麾下將士的勇猛,似乎並不是任人宰割的貨色,更且聽說那許褚,竟將他的心腹愛將胡赤兒斬於馬下。
董軍大帳之內,牛輔自居首位,皺眉苦思。他想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論戰力,仍舊是他們這一方佔優,可真要一舉吃掉許褚等人的部隊,似乎又還不夠,因此難決。
徐榮坐在下首首位,沉默不語。
牛輔心裡在想什麼,徐榮一清二楚。
徐榮很清楚一點,董軍之中,他是最特殊的一個,這個特殊除了他自己非是出身涼州之外,還有一點,便是他沒有私曲,他的兵馬都是董卓給的,董卓給他多少人,他就帶多少人。但是帳中其他將領,包括身在伊闕關的呂布就不同了,牛輔、李傕、郭汜、呂布都或多或少有著自己的私兵,這些兵雖也是靠著董卓來養,名義上是董卓的兵馬,但到了最危急的時刻,都是聽從自己的直屬將領的。
牛輔的猶豫,一是因為這一仗接著打下去未必能見效,二是因為李傕、郭汜、李蒙等人,包括牛輔自己在內,都存了儲存實力的心思。
既然不一定能建功,那還這麼拼命幹嘛?
各懷心思的董軍諸將,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通,最終達成一致,且休整一晚,若聯軍那邊無意相攻,便退回關外駐守。
徐榮有心擊敵,卻也不好說什麼。以大谷關為固,有洛陽為援,糧秣充沛,無有傳輸之勞,定然不會有失。今日已算一場大勝,董卓那邊,諸將亦都有了交代。
次日一早,許褚等人當然不會有什麼攻擊的態勢,牛輔便令三軍拔營,退至大谷關處。
許褚、孫堅、曹操等見董軍退去,便也下令退至梁縣。
總體而言,這一仗確是討董聯軍的又一次大敗,但好的方面是,沒有如身在洛陽的董卓、賈詡那邊預計的將孫堅部盡數全滅,孫堅還是保留下來了近萬人馬。再有就是討董聯軍確實是一盤散沙,但從牛輔等人攜勝而退來看,董軍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團結。
再將此事拆開分析,於許褚來說,非但不是場敗仗,相反,其實是打了一場大大的勝仗。
往大了說,救下孫堅的許褚,斬殺敵將胡赤兒的是許褚,因此此戰過後,許褚的聲名為之一盛,隱隱成了這一路當之無愧的首腦。往小了說,單救下孫堅一事,就很好的賣了個人情,以孫堅天性,他不會忘了今日許褚的相救之恩。
又一次返回梁縣之後,許褚著手整頓兵馬,可惜的是,梁縣雖大,經歷了數次戰事後,縣中的百姓逃亡的逃亡,應徵的應徵,眼下已沒有兵源可募。念及此處,許褚不由心生退回潁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