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聽到敵軍的進擊鼓聲,郭嘉、樂進等不為所動,西轅門前的防禦工事,足夠抵擋一段時間的。而在這段時間內,東轅門處的戰事,才是決定此次戰事的勝負手。
“文謙,可看得清東面敵軍有多少?”郭嘉問道。
樂進沉吟道:“步卒約在三千之數,騎卒約在五六百之數。”
凡老於行伍者,都有一套估算敵人數量的法門。或為‘觀塵’,或為‘觀旗’,更有甚者,結合情況粗略一看,大致就能得出敵軍數目來。此時九江大雪停下沒多久,地面無有塵土揚起,故而樂進大致掃了掃敵陣中的旗幟,得出了這個結論。
看清陰陵軍旗號上繡的‘陳’字,郭嘉道:“兵者,詭道也。劉邈部將列陣於前,而左右有樹木茂盛者可為伏兵……如此,可先佯攻試探,敵若一觸即退,必有詐。”
樂進默然點頭。用兵之道,奇正合一,正兵在前,奇兵在後,敵將確實有可能會用障眼法迷惑己方。
郭嘉遂傳令張飛暫不輕動,讓樂進派一支先頭部隊往擊敵陣。
……
敵陣中,主將陳橫騎在馬上,因見打著‘樂’字旗號的五百步卒徐緩而至,步步為營,皺眉道:“某知那郭嘉詭計多端,卻竟如此謹慎,傳我令:令兩側林中的騎卒歸隊。”
陳橫是九江郡人,早年遊俠郡縣,黃巾亂後見勢拉起一支人馬,因其武勇,被郡府徵辟為兵曹,現在是除了劉邈、劉廣兩兄弟外郡府掌軍的三號人物,身邊一眾將校,也都是一直跟著他打拼的郡縣豪俠。
他滿臉晦氣地說完這句話,左右有人道:“郭嘉倒也罷了,樂進、李整、張飛都是名動兗豫的武人,董卓帳下的那些個兇星,也未曾在他們手中討到好。將軍,伏兵不成,如正面相抗,我方勝算不大啊。”
陳橫道:“那你說該當如何?”
“等劉校尉那邊攻陷敵營,我們再行衝擊。”
“胡鬧!”陳橫大喝道,“我們等劉校尉,劉校尉等我們,這仗還怎麼打?你快去後隊,讓軍士把這次帶出來的硬弩全搬出來。”
揚州戰事不多,但是山賊、水寇、蠻人作亂的事情還是時有發生的。為了應付這些個動亂,州府、九江郡府,往年從徐州、豫州等地購置了一批硬弩,箭矢有近百斤之力,對付騎兵殺傷力非常大,這次陳橫領兵合擊郭嘉部,劉邈把這批硬弩都給他了。
許褚軍中有一支精銳騎軍不是什麼新鮮事,而在陳橫看來,身為討董群雄之一的許褚,麾下騎軍的規模其實是比預想中要小的,也就是在揚州,若換成中原的州郡,這些騎兵實在是不值得太過重視。
是以陳橫認為郡府給的五百張硬弩,是完全足夠抵擋許褚麾下的騎軍的。
他這邊開始變陣,派大批蹶張士來到陣前,動靜很大,自然落在了郭嘉、樂進眼裡。
樂進沉吟道:“當初觀涼州步陣,矛、盾手分列前後,弩手在中,抵擋住了孫討虜的騎兵。今觀這陰陵步陣……前排俱是盾兵,無有矛手為輔,如何護得住後方的弩手?參軍,張司馬摩拳擦掌,騎軍營戰意高昂,這時候當讓他們出手了!”
郭嘉神色輕鬆,笑道:“文謙所言極是。”
經歷了一系列動亂的漢末,如今的兵制早已不再正規。不論是哪方諸侯,麾下的軍隊都是以私兵制的狀態呈現世間。即是說,一支部曲的精銳部分,往往就是聽命於該部曲的將領的,比如李整的這支騎軍裡,骨幹都是李整在山陽郡家中帶出來的義從,又比如李通、陳恭以及甘寧等,精銳主力都是早年就跟隨自己的江夏二郎、蜀郡遊俠。壞的方面暫且不提,好的一面,這在許褚軍中形成了一個良性的競爭,各部精銳暗中較力,發奮圖強,故而漸漸地開始出現了李通的江夏白衣,李整的山陽義從等等特殊部隊。
這是對許褚而言,對劉邈、陳溫而言,他們的軍隊中的主力仍舊大都以州府、郡府的名義從民間徵募來的,這樣一來,一者徵募來的兵源良莠不齊,二者凝聚力沒有許褚方面來的強,雙方戰鬥力的差距可想而知。
郭嘉正是篤定了此節,才下定決心要親領部曲與敵野外決戰的。
不多時,傳令兵飛奔至張飛出,傳來郭嘉軍令:令張飛所部負囊士立即衝擊敵陣,餘下騎兵分為兩偏師,遙為之應——很顯然,這是在呂布的幷州騎兵那裡偷師來的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