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一切按部就班,陽翟城內車水馬龍。
故太守陰修是個很懂得享受的人,離郡府不遠的地方,有著他在任時弄的一方小湖,正好被曹操利用起來,作為此次詩會的主會場。
曹操是個很有雅興的人,既然是作詩這麼高雅的行當,他就在湖邊臨時用皂色的紗幔搭建起了篷子,‘將就’著用作主堂,隔著小湖,還四處佈置了三三兩兩的歇息處,供前來計程車人們坐談休憩。
此情此景,讓許褚有些歎為觀止,誰能想得到,戰亂年間,處於漩渦中心的陽翟城內,還會有這樣一片世外桃源。
許褚獨自前來,不僅獨自一人,而且還刻意換了身很書生氣的打扮,看見曹操一副以主人自居的模樣在入口迎客,他不禁怯生生地瞧了眼自己的行頭。
不知曹操看到自己的裝扮後,會不會出言調戲兩句。
他走了過去,直到曹操跟前,這位仁兄才驚覺原來這個‘士子’是許褚。
曹操促狹地將許褚打量一番,也不說破,笑道:“許兄來得正好。”說完將腦袋湊了過來,在許褚耳邊輕聲道:“仲康,你這是唱得哪一齣?”
許褚打了個哈哈,沒心情跟曹操打情罵俏,徑自朝裡走去。
見周圍人都在忙著接人待物,沒有人注意到自己,許褚隨意在湖邊走著,尋到一個符合自家性情的僻靜處,坐了下來,見案上擺著果盤,自覺地抓起一個果子,胡亂吃著。
沒多久,進來的人多了,許褚這邊也熱鬧了起來,頓時覺得自己浸泡在了一片之乎者也的海洋中。環顧四周,往來無一人不咬文嚼字,談話必引經據典,他不由想起郭嘉跟戲忠的好來——他們兩人才學出眾,可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向來是能說明白些就說明白些,相當知心。
抬頭望了眼天空,好在今日天氣出奇的好,不冷不熱,否則這詩會上不僅要聽眾人的‘佳作’,還要被太陽火辣辣地烤,那滋味可不好受。
三五成群計程車人,看似隨隨便便地坐著,實際上每個地方都是屬於自己的小圈子,大家要麼議論著近來發生的大事,要麼品評著哪個人物,聊得不亦樂乎。
最熱鬧的地方,當屬荀彧、陳群周圍了,許褚清楚看見,郭嘉、戲忠、辛毗等人全都在,將荀彧、陳群圍在中間,不曉得在聊些什麼。附近一些名氣不夠、家世不顯計程車子,想要湊近了去,又怕過於唐突,左右為難,落在許褚眼裡,倒不失為一件樂事。
有資格跟荀彧、陳群攀談的,必然都是各地清流望族的子弟,像郭嘉、戲忠兩個,要不是如今地位特殊,且跟荀、陳關係匪淺的緣故,當也不會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冷屁股。
許褚正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圍,不想靠著他邊上坐著的幾個士子見他面生,好奇心作祟下,就上來跟許褚套近乎。
許褚笑容可掬,言語間卻守得密不透風,哼哼哈哈半天,這幾個士子依然沒問出面前這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是誰家子弟,於是聊了幾句,便也吶吶回坐,心中卻想此人好生無禮。
許褚察言觀色的功夫今非昔比,見狀心道:非我不說,怕說出來讓你們不自在。
天公這般作美,暖風一吹,許褚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一股倦意湧了上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循聲看去,卻原來是蔡邕的車駕到了。
蔡邕是老牌到不能再老牌的名士,著作等身,一現身就氣場十足。不僅曹操親自伸手攙著他步入會場,附近計程車人不論名望高低、年齒大小,俱都前來見禮。
蔡琰就跟在蔡邕的身側,蓮步輕起,徐徐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