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配不依不饒地說道:“明公!您乃海內之望,怎能失信於天下,讓豫州匹夫走到前頭去!”
審配的性子便是如此,一著急,語氣就容易變得過頭,袁紹聞言大怒,勃然而道:“然我之大敵不僅是董卓,難道你看不到?我若發兵擊董,固然痛快,可冀州怎麼辦?韓文節乃我家故吏,之前連幽禁我的事都做出來了,我若不早做打算,難道還要再被幽禁一次?”
袁紹怒髮衝冠,環顧帳中諸君,繼續恨聲道:“許仲康倒也罷了,我沒想到的是,曹孟德與我有總角之好,今卻也夥同他人陷我於不仁不義之中!實在可惱!”
這話一出口,審配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他沒有什麼急才,心知袁紹的憤怒,大概多半是感到被曹操‘背叛’所至,因此默默搖頭,退回座次中去。
郭圖適時出列,朝袁紹行了一禮。他跟許褚有舊怨,最看不得許褚好,現在看袁紹怒髮衝冠,正好可以挑撥離間,便心生一念,故作思量,沉吟片刻後才緩緩說道:“帳中皆是明公心腹之人,有些話,在下就直言不諱了。”
袁紹甩手道:“公則但講無妨!”
“喏。”郭圖朝眾人笑了笑,說道,“明公身為討董盟主,按理似該襄助許、曹二將軍,可實際上,許、曹二將軍亦正是看到這一點,才寫了這樣一道檄文,逼迫明公讓步。”
鮑信聞言大驚,但面上不敢有所表露,只是心中暗道:嘗聞郭公則與仲康有怨,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是郭公則公報私仇,未免下作。
但聽郭圖續道:“冀州的形勢,以諸君的才幹,不會看不清楚。韓冀州如明公所說,雖為明公家族故吏,卻不斷暗中使絆,讓明公難以安心為戰,這才有了王公節的大敗啊!”
寥寥數語,深入袁紹之心:是啊,要不是韓馥掣肘,王匡怎麼會大敗呢?這哪是我的過失!於是對郭圖道:“公則繼續說。”
“遵命。董卓匹夫,武夫耳,哪裡是明公的對手,而韓冀州坐擁膏腴之地,比之董卓的介蘚之疾,他才是明公的心腹大患!諸君請想,以明公的英明神武,只要能把冀州握在掌中,待來日兵精糧足,南下擊董易如反掌,是也不是?”
見眾人無人應話,袁紹面色漸愉,郭圖又道:“此時若中了許褚的計策,舉全力而擊董,以明公的名望,勢必成為董賊的主要打擊物件,屆時即便勝了,亦是慘勝,之後再想取冀州就千難萬難。諸位都是明智之士,現在天下已經大亂,擊董求名是虛,取得冀州才是實,故而在下認為,現在我軍的主要精力,就該放在冀州之上,而不是什麼董卓。”
袁紹輕輕點頭,滿意地說道:“公則請坐回席上。”旋即看向逢紀、許攸兩人,“元圖、子遠,二卿有何以教我?”
許攸心中暗道:郭公則這個馬屁精,好話全讓他一人說了......嘿嘿,只可惜他溜鬚拍馬之能冠絕天下,智略卻不及我遠矣,袁軍第一謀士,仍是非我莫屬。
許攸朝袁紹一禮,侃侃而道:“公則所言有理,不過嘛,只說了一半。”
郭圖屁股剛粘到席子,聞言騰地一下彈起來,捏著鬍子問道:“子遠何意?”
帳中其餘人等,對許攸、郭圖的爭風吃醋早就習慣了,鮑信乃是第一次見,所以覺得很新鮮,聽的格外認真。
許攸矜持一笑,對袁紹拱手道:“主公,我軍之重心,自是該放在冀州上面,可許褚跟曹操的檄文,也如審正南說的,不可輕視。”
“噢?”
“在攸看來,主公不妨也發一篇檄文傳告天下,表示自己願意順應民意,做這再次討董之主,並派一部偏師駐紮在渡口,若許、曹得勝,便大舉進攻洛陽,若許、曹落敗,那便也怪不得主公了。”
“哈哈哈。”袁紹撫掌大笑,“子遠不愧是我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