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魚,且慢些走。”
“君侯叫人攔住我,是有什麼事麼?”
許褚撫了撫衣衫上的褶皺,說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就是從長文那裡得知子魚要去南陽,所以有些東西要相贈。”
華歆愕然,看著許褚命人奉上一袋金餅,看模樣,至少有五六個。
一個金餅一斤,一斤值萬錢,這一袋金餅便有五六萬錢的價值。
華歆推讓道:“君侯客氣了,可‘無功不受祿’,歆不能平白接受君侯的饋贈。”
許褚便道:“此去南陽,前途未卜,身上多帶些財物總是好的,或有不時之需呢?子魚豈不知‘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這句話的典故出自後來的宋太祖趙匡胤,華歆還真不知道,不過聽上去十分有趣,華歆便笑道:“君侯說的有理,但歆真用不上這些。”拍了拍肚子,“有這些足以。”
華歆的意思是,肚子裡裝了足夠的學識,足以讓他立足於天下了。
許褚不好強求,又道:“既如此,如今兵荒馬亂,途中或遇流寇、強賊,我讓這三個騎士護送一程,子魚總不會拒絕吧?”
說實話,潁川現在是多事之秋,一個人行動,華歆心裡亦有些打鼓,於是便接受了許褚的美意。
許褚猶嫌不足,馬上又寫了封信,交到華歆手裡。
“我雖然跟袁公路不熟,袁公路也未必肯賣我面子,但有這封書信在手,子魚如遇麻煩,可以隨時叫人帶話到我處。”
這般一套禮賢下士下來,華歆微微感動道:“早先聽說何伯求稱讚君侯‘別具一格’,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好,歆自不扭捏。”
接過許褚的信,與許褚、郭嘉道別。
目送其離開後,郭嘉道:“主公這一套越來越熟練了,很好,很好。”
許褚笑罵兩句,兩人返回車中,繼續朝陽翟行去。
到了陽翟,回到軍營,帳中唯有許褚與郭嘉、戲忠、徐庶四人。聊了下在荀家的所見所聞,戲忠聽說荀緄的病情有所好轉,也是替荀彧十分開心。
戲忠突然冒出一句,“主公,我想文若終究是會來的。”
“怎講?”
戲忠老神在在,笑著說道:“主公當局者迷啊。”
對於荀彧來說,袁紹本是最完美的明主,可惜的是,袁紹不僅本人的能力與世間傳聞的有所偏差,還在政治立場上與荀彧南轅北轍。袁紹之外,聯軍之中地位最高的是袁術,但以荀彧對二袁的瞭解,袁術這個人的胸襟氣度比之袁紹差遠了去,更非良主。至若劉岱、張邈、橋瑁等人,一則沒有在討董的時候出過力,二則荀彧也知道這些人明裡暗裡都在為自家打著算盤,眼界不高,見識不遠,難以成事。
於是放眼天下,似乎只有曹操、許褚、孫堅三個堅定討董的諸侯比較適合荀彧。
孫堅,因為他逼害了兩個當世名士,應不在荀彧的考慮範圍內,最後剩下的只有曹操跟許褚兩人。
許褚聽戲忠分析到此處,不由心中一突。
“曹將軍……”
戲忠說道:“主公,曹、孫二將軍的出身比之你來似更高貴些,然說到底,兩人現在均與主公是一路人。”
“什麼人?”
“軍閥。”
許褚點點頭。
戲忠緩緩說道:“以文若的智慧,他不會看不清天下的走向,討董結束後,所謂世家,所謂大族,他們的影響力雖然猶在,可較之往常稍有不如。再者如今各路兵馬並起,世家大族多投效至他們認為的明主身邊,凝聚力又較之往常有不如。所以最終誰能幫助文若實現他的志向,想必他至少已清楚一件事:名望不重要,出身亦是其次,最要緊的,當是有無擁漢之意,以及會不會聽從他的意見。”
人心難測,證明自己擁漢的最好方法就是北上擊董,這本就在許褚計劃之內,戲忠的最末一句,意思應該是荀彧大概也在考量,誰能給他更大的舞臺施展。
這便跟三國曆史上‘臥龍飛出茅廬’一樣,諸葛亮為何要選擇當時無有一席之地的劉備,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劉備身邊無有份量足夠重計程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