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昕派遣姚昇來到舒縣,讓許褚稍感突兀。從踏入揚州地界伊始,周昕給他的印象便是一個強橫或者說蠻橫的人。對付這樣的人,一味忍讓是行不通的,故而許褚與郭嘉等人商量後寫了封信送到丹陽,表明己方毫不退讓的立場後也讓周昕自己把事情給想明白。
原本以為,雙方還需要一段時間做緩衝才能互派使者協商,沒想到周昕這麼快就讓姚昇過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之一字在哪,許褚暫時還搞不清楚,所以與姚昇一開始的談話裡,他屢次想要探得一些口風,無奈姚昇守口如瓶,幾句話給含糊過去了。
姚昇是個老道的政客,見到許褚後是什麼也不往深處談,只是將周昕的親筆信交給許褚,看看許褚的反應再說。
無奈之下,許褚只好派人把姚昇安排一個下榻的地方暫且休息。
堂中便只剩辛毗、何楨、戲忠、郭嘉四人以及周異父子二人。許褚將周昕的信輕輕放下,對眾人苦笑道:“周泰明通篇大義凜然,卻無實質性的落筆,我是搞不清其意在何處了。”
周異出言說道:“莫不是周泰明對局勢有了新的見解,所以讓姚都尉來本郡造訪,意在觀察明府動作?”
周異沒有把話挑明,堂中諸人卻也明白他的意思。所謂對局勢有新見解,不外乎周昕從袁紹等人那裡得知洛陽乃至天下的動向,才會在這個時節派姚昇到舒縣來。
揚州是個訊息相對閉塞的地方,許褚有曹操、荀彧、鮑信、鍾繇等故交好友在聯絡,尚且只能得到第二手的情報,周異、辛毗等人就更難了,每每有大事,也只能在第三時間獲知。
周異所指之處,意在袁紹逃出洛陽,被表為渤海郡太守後勢必會聯絡黨羽謀劃新的對策。其中可能就有聯絡周昕,因為周昕跟曹操、袁紹的關係都還可以。
戲忠覺得不太可能,袁紹謀劃的是關於天下九鼎的大事,這樣的大事,若非是那些‘袁黨中堅’,不太可能會得到袁紹的書信。許褚就沒收到過袁紹的信,而是得到了鮑信寄來的有袁紹授意的信。
眾人一時無話,但見周瑜突然道:“明府,小子有話要說。”
許褚訝然看向周瑜,轉而笑道:“卿且說來。”
郭嘉與戲忠等亦疑惑看向周瑜,心想這個年未及冠卻被主公十分看重的少年會有什麼高明的見解。
此時的周瑜比起郭嘉、戲忠火候還是差多了的,可他畢竟聰慧,聽到眾人談話後,就想起了在襄安縣遇到的某件事——一個從會稽郡過來的輕俠前來投軍。
但凡有要投軍者,問明姓名、籍貫等詳細情況是應有之意,而這個會稽輕俠經盤問乃是烏傷縣人,大老遠從會稽跑到廬江十分可疑。周瑜留了個心眼,叫麾下暗中套話,後得知原來這傢伙是個逃兵,原本是會稽郡都尉朱符計程車卒。
“朱符?逃兵?”
郭嘉、戲忠聽周瑜口述完畢,腦中思慮急轉,不久後兩人同時一拍大腿,“主公,或是會稽又起山越叛亂的緣故!”
兩人所說的亦只是沒有實據的猜測,然眾人細細咀嚼之,發現十有七八是因為如此。朱符是漢末名將朱雋之子,其兄朱皓現為揚州別駕,勉強可以說是將門虎子。以朱符的家傳淵源,平時不太可能會出現逃兵這種現象,比較大的可能,便是朱符剛剛遭遇了一次兵敗。繼而可推斷,山越此次作亂的規模應該不小。周昕的老家就在會稽,想必他在山越起亂之前就在密切關注著那邊,於是極有可能在朱符與山越叛軍交戰前就預見此事。山越叛亂,不僅影響會稽郡一地,更是關乎整個揚州的局勢,刺史陳溫那邊為什麼會在廬江徵募兵糧,也是因為會稽郡尾大不掉,連年有叛亂。牽一髮而動全身,周昕的家族在會稽郡,他的轄區丹陽郡緊挨著會稽郡,陳溫、周昕兩個揚州最大的勢力眼睛都牢牢盯著山越的情況下,那邊出了亂子,等於是間接幫許褚解了圍。
莫說周昕的計策屢屢被破,便是他如今佔了上風,當此時節,怕也還是會派姚昇來舒縣走這一遭。
想到這種可能,許褚心道:以姚昇的眼光,定是猜得到我志在討董,所以他在跟我比耐心,期望我在得知會稽叛亂之前會沉不出氣,他便能佔住主動權。既然如此,我就跟他耗著,看誰耗得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