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細究的話,這些東西自然是屬於公家的,當時發動郡中的豪強、大姓開礦,徵募流民屯田,用的是郡中的名義,而且發下去的錢糧也都是郡中出的。
荀諶知道如果讓許褚把錢、鐵等物全都留在潁川是不可能的,許褚在鄢陵的這段時間,除了收攬人才歸為己用,主要就幹了這兩件事,以他對糧、鐵的重視,如何甘心為繼任太守作嫁衣裳?
所以荀諶提出的方案是:糧食取一半,留一半;鐵則武備千人,其餘留下。
許褚剛開始自是不斷搖頭,徐庶給他報的賬目裡,棗祗督辦下的潁水以北諸縣,秋收總計得糧約在三百五十萬石,裡頭大部分是不屬於新開墾的軍屯、民屯,是原先在冊的田畝收成。原來的田畝稅制是三十稅一,徵收所得在九萬餘石;新開墾的由流民以及歸降的黃巾眾等人開墾的新田,有牛的官、民對半分成,借牛的官六民四,徵收所得約在三十五萬石。
四十多萬石的糧賦,幾乎是震驚了當時拿到簿冊的許褚,也震驚了分管潁水以南諸縣屯田的荀諶等人。要知道陰修拍拍屁股走人,給他留下的只有兩萬石糧,去年全郡全年拿到府庫的糧賦,只有區區三十萬石不到。
如今單隻秋收,單隻潁水以北的郡中諸縣,就有了四十多萬石糧賦!
許褚搖頭不肯,杜佑與張禮資格老,向許褚勸說道:“君侯,四十多萬石,即便一半也有二十萬石!君心何其不足也!”
許褚心中冷笑。
杜佑跟張禮兩人老成忠厚,沉穩有之,公心有之,就是心眼太少。許褚因為要屯田,因為要在潁川東邊的礦山冶鐵,更因為屢次出兵,募兵,練兵,包括招攬人才等用度,以陰修留下的兩萬石跟鄢陵縣韓家留下來的糧食,根本就不夠用。
他是讓徐庶向鄢陵的豪強借了些糧的,屯田的時候,棗祗又請荀氏、鍾氏等郡中名族出面,向郡中豪強借了一部分糧食,用作流民開墾田畝時候的用度。
放在往常,這部分糧食拖著暫時不還是可以的。可惜許褚現在被拜為廬江太守,也是不得不還了舊賬。試想他人還沒到廬江,借糧不還的汙名就已經先到,讓他如何取信於廬江士族、黔首。
徐庶算過賬,要還的糧食大概在三萬石,最大的支出就在軍費跟流民身上。且軍費上的支出以後也少不了,此次帶往廬江的部曲、義從,少說也有幾千人,每個月光軍糧開銷就在萬石左右,還不包括以後要新徵計程車卒,以及麾下這群人才、進入廬江郡后辟用的官吏的每月支出。
要想遊刃有餘,至少得帶三十萬石糧去往廬江。
所以許褚的態度也一改往日對潁川士族的溫柔可親,分外強硬地說道:“諸君不用多言,糧食一事,在下已有定案,保管不會太過分就是了。除此之外,實難做出更多的保證。”
一句話噎地杜佑、張禮相顧無言,憤憤然看向荀諶。
荀諶彷彿沒看見杜、張的臉色,自顧自道:“那敢問君侯,鐵是不是也這麼處理?”
許褚點頭道:“亦如此,屆時會讓元直與諸君接洽。”
“君侯執意如此,諶等無話可說。”荀諶起身告辭,“但願君侯還是以朝廷為重。”
許褚笑道:“友若,你卻是與我見外了。在洛陽時我曾拜訪小荀君,有幸在府中見到貴族另一才俊荀公達。文若與公達當時勸我速速離京,友若認為因為什麼?”
荀諶思索片刻,道:“因怕董卓對君侯不利?”
“除此之外,文若與公達都盼我能在廬江壯大聲勢,與在京的諸公遙相呼應,制約董卓。除我之外,還有泰山鮑允誠也返回了家鄉。如若所料不錯,鮑允誠也必被拜為守、相。”
荀諶饒是心思敏捷,此刻也不知如何回話了。荀彧、荀攸是荀氏一族最出色的兩個後進,先後被舉入朝為天子近侍,他們很大程度的代表了荀氏一族的態度,況且因為荀爽現在也在洛陽的緣故,他們兩說的話到底有沒有荀爽的授意,隔那麼遠,很難弄清楚。
荀諶權衡再三,向許褚行禮道:“君侯忠正不阿,諶素來都深信不疑。便且告退,等君侯出了章程,讓元直走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