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何儀、黃邵同時作亂,荀諶賦閒在家,杜佑手裡只有一千郡兵奉了陰修的命令守備陽翟,所以沒有表現出作戰的能力來。現在看來,許褚在潁川郡不僅政治方面全盤讓步於士族,毫無起色,一旦天下有變,士族在軍事方面也未必就弱於許褚。
荀諶、杜佑手裡可是隻有五千人,這五千人中一千人是杜佑故有的麾下老兵,戰鬥力尚可,另外四千人是臨時招募的義從,能有多大的戰鬥力?
然即便是軍中多數為新兵的情況,荀諶、杜佑仍能配合黃琬將龔都、劉闢的大軍圍剿,若說潁川士族沒有領兵之才,那便太自欺欺人了。
第二路訊息,是來自洛陽。這次來的人不是袁紹的人,也不是何進的人,而是許褚的老熟人鍾繇。
鍾繇風塵僕僕,到達的時候星夜璀璨,已是夜深。許褚剛準備睡覺,聽到軍士回報鍾繇來了,光著腳就衝出了軍帳。
許褚很急,畢竟洛陽方面的動向跟他莫切相關,而且鍾繇到達的時間點以及他本人的身份,似乎都預示著洛陽出了大事。
“鍾君披星戴月,辛苦了。”許褚在營外見到鍾繇,心下雖急,仍是請他先入帳內再說。
鍾繇顯是一路勞頓,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乏力,見到許褚後強自振作,一道去入軍帳之中。許褚命人送上吃食,茶水,雖是簡陋粗實,鍾繇卻也不計較,胡亂填了五臟廟,便要說正事。
許褚忙道,“鍾君不忙,容我去把志才叫來。”
鍾繇喜道:“志才在這裡?!再好不過!”荀彧與鍾繇都曾向郡中舉薦過戲忠,可見交情匪淺。
不一會,戲忠披了件外衫進來,兩人分別已久,互道離別之情後,鍾繇問道:“志才是如何到仲康門下做事的?”
戲忠說了,鍾繇恍然道:“原來是郭奉孝引薦。”戲忠的才具,荀彧、鍾繇都非常看重,不能同為郡吏,當時二人都甚以為憾。戲忠身份尷尬,寒門子弟,未有美名。在講究名聲褒貶的漢末,很難得到名士的重視。在許褚身邊做事,雖然寒磣了些......好歹得以重用。
這當然是鍾繇自己的想法,戲忠對許褚還是滿意的,至少聽得進話,做得了事,不是尸位素餐的人,也不是一味***的人。
寒暄過後,回到正題。
鍾繇年近四旬,鬚髯黑長,說話時語氣溫和親切,讓人如沐春風。他說道:“大將軍三日前傳檄董幷州、丁都尉、橋東郡三人,命他們屯營停行。”
自來到東漢後,許褚經歷豐富,已不是當日之懵懂青年,聽了鍾繇的話,深吸一口氣,皺眉沉思。
許褚的表情落在鍾繇、戲忠兩人眼中,戲忠最近一直常伴許褚身邊,倒沒覺得怎麼,鍾繇則是心道:此子看似成長了許多。
許褚沉思過後,忽然一拍大腿,驚道:“京都亂矣!”
戲忠、鍾繇相視一眼,前者問道:“主公為何這樣說?”
主公?鍾繇聽到戲忠對許褚的稱謂,有些訝然。在郡中為吏,當呼府君、明君等等,戲忠直稱‘主公’,透露的訊息是——不論許褚日後去哪,他都會跟著。鍾繇由是好奇許褚為何能讓戲忠心悅誠服,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但聽許褚回道:“丁都尉、橋東郡,為大將軍與袁司隸的至交心腹,得聞檄令後,自會遵守。可那董卓,驕縱蠻橫之人,此前數次不顧朝廷明令,公然擁兵自重,便有不顧大將軍檄令之嫌。如此,董卓一旦入京,誰人能與之抗衡?”
鍾繇仰天而道:“可笑啊,可笑!”見許褚、戲忠臉現疑問,又道:“仲康微末之身,卻看到了洛陽的危機,可笑大將軍與司隸校尉權重天下,竟犯下此大錯!”
許褚嘿然,聽口氣,鍾繇正是為此而來。許褚看得到的東西,以鍾繇及朝中有識之士的眼光,能看不到麼?
其實在座三人也都明白,何進、袁紹身邊才智之士何其多也,多半也是知道這樣做帶來的隱憂,只不過兩人身在局中,牽絆太多,故而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