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包括許褚在內的幾個人裡,對潁川黃巾最有發言權的其實是張奉。因為他已經親身經歷過數次鄢陵縣被黃巾攻襲的事。
“縣君,依奉看,春耕之事還是暫且緩緩為善。”張奉根據以往的經驗,說道,“收縮防線,將城西城北兩地捨棄,勝算應該更大。”
許褚不明白,張奉於是解釋道:“黃巾不事生產,劫掠為生,故所求不過糧食爾,只需將城西城北讓其搶掠,賊眾不日自退。”
此番話一出,餘者皆大驚失色,這不是縱容賊寇麼?但細細一想,又覺有理。黃巾武器落後,不善攻堅,棄車保帥的策略相當管用。即放棄城西、城北兩處平民居多的地方,保住城東城南兩處大戶豪強聚集地。一來收縮了防線,使原本捉襟見肘的兵力劣勢稍有改善,二來賊眾見城東南兩地難以攻克,定會轉而攻擊其他地方。
雖說此法有違天理道義,但以過往鄢陵縣不受郡中待見的情況分析,很難找到更好的應急方案了。
然此法畢竟跟許褚的本意大相徑庭,因為守住鄢陵全境,對他意義非常。從宏觀角度講,這會讓許褚名聲大噪,在士族與朝中的口碑大大提升;從切實利益出發,許褚可以依靠此戰績在日後聯軍討董中得到更高的地位。
還有荀彧和郭嘉,如果許褚聽了張奉的辦法,即使保住半個鄢陵,這兩位想必對他的評價亦是降低幾個檔次,對加入許褚陣營自是興致缺缺。
所以許褚否決了張奉的建議,對龐湛道:“仲和,春耕之重不亞於抗賊,你要牢記。”
張奉眼皮一耷拉,便想不在兵事上多嘴了。許褚不願讓他覺得被輕視,道:“德然老持承重,只是許某年輕氣盛,不甘心就此作罷,才堅持保住鄢陵全境。”
張奉開口道:“縣君意即已決,我自當唯君馬首是瞻。”
徐庶笑著替倒了碗水,他心裡是支援許褚的,卻又不想因此讓張奉覺得被孤立,便道:“主公,德然之言甚為老道,依在下看,若是初戰效果不佳,可照德然之策縮小防線。”
張奉感激地看了看徐庶,心裡好受多了。
大方針定好了,接下來便要將其細化。許褚讓龐湛不用參與到兵事中來,專心監管春耕;又將徵用民夫的事委託給張奉。
張奉面現難色,道:“百姓要春耕,哪來民夫可抽調?”
許褚答:“借。”
張奉瞭然,許褚又把眼睛盯到大戶豪強的鍋裡了。
“怕就怕願意配合的人不多。”
許褚冷笑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民夫作用很大,屆時或加強工事防禦,或運輸軍糧,或充當後備軍力,少不得。那些人不願助力官府抗賊,難道是要留著資助黃巾賊?讓賊曹陳義與你同去,若還有不配合的,把名單報給本縣,本縣親率士卒以韓綜故事行之。”
張奉嚥了口唾沫,許褚殺氣騰騰,果如自己父親所說,是個兇星。當初如果張家不幫助他,他會不會如法炮製對付張家?
許褚不知道張奉在想什麼,安排好他跟龐湛的職責後,對徐庶道:“元直與我繞著鄢陵走一圈,不實際考察一番,具體對敵策略難以決斷。”
徐庶深以為然,忽想起一事,“如今非常之時,主公要巡查全縣周邊,需帶上親兵護衛。”
“陳義不是要跟德然做事麼?我就不必了,元直難道還怕我被刺客偷襲殺害?”許褚自信滿滿,他卻忘記了若干年後江東小霸王孫策,就是死在刺客手裡。
徐庶斬釘截鐵,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護衛一定要帶。”
“嘶~”許褚不料徐庶固執至此,“那你挑幾個人吧。”
徐庶與張奉對視,兩人嘴角都以難以察覺的弧度勾起。
許褚見兩人似笑非笑,暗道:他們這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不及多想,終是正事要緊。許褚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便如一個上了發條的鬧鐘,比以前白天上班,晚上對著電腦看直播打遊戲的日子不知忙了幾倍。但同樣的,他現在也獲得了過去從沒有過的認同感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