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對。”
非常陌生的聲音,對每個高階傭兵來說都很陌生,以至於大家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來,這是屬於那位總是給人一種神經質的感覺,隨時隨地都散發著陰冷氣息的盜賊的聲音。從加入隊伍開始,七天來他一共只在自我介紹時說過一句話,就是爆出他的名字——弗萊森,之後就一言不發,再也沒和其他人交流過。
“我們是護衛不是獵人,你給的任務是保護挖掘隊,不是剿滅傳奇魔獸。”
必須承認,盜賊弗萊森說的很有道理,保護挖掘隊和剿滅傳奇魔獸的難度可是天壤之別,風險不同,價格也完全不同,他的反對才是正常的。其實不止是他,大家的表情多少都有些不情願,顯然對米婭的決定不太滿意。
“現在就是在保護挖掘隊。”米婭比他的聲音還要冰冷,“不解決這隻蜘蛛,挖掘隊必然會受到嚴重威脅,所以我的要求並沒有超出任務範圍。”
“主說,對待未知要保持足夠的尊敬,不可狂妄自大,做出超出自己能力的愚行,主之言,即為世間真理。”修爾乾咳一聲,手指畫圓,“對待未知的突變魔獸,還是重新把魔法塔埋回去為好,既然沉睡了四千年,就讓它繼續睡下去吧。”
“很遺憾,魔法塔開啟了,周圍幾公里範圍內的能量平衡已經被打破,咱們雖然感覺不到,但對它一定會有影響,它很快就會因此而醒來。”
“之前它會老老實實的,是因為有魔法塔的防護在阻止它,現在失去了防護,十幾米的土層可不一定能攔得住它,一旦它破土而出,先不說咱們來不來得及逃掉,就算咱們僥倖逃脫了,七十公里外的砂礫城就會成為它最好的獵場。這種邊陲小城可沒有那麼多強者保護,在有傳奇強者受僱解決它之前,你覺得砂礫城會有多少人被獵殺?”
修爾一攤手,雖然沒有直說,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死多少人和我有什麼關係?
身後,薩芙咬著嘴唇,輕輕拉了拉修爾的衣角。害羞的女劍士很體貼的沒有公開反對修爾的想法,只是用只有兩人能覺察的小動作,隱晦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酬金加倍,魔獸屍體歸青之塔。”米婭冷著臉盯了修爾半天才說道,“所有人都一樣。”
“主說,要用愛己之心愛人,要像保護親人一樣,保護每個需要幫助的弱者。主之意願,即為吾之意願,讚美無光之月,聖哉。”修爾抖抖聖袍,一臉聖潔的拉著薩芙跨前幾步,站到了米婭身邊,“以聖之名,為了保護砂礫城的平民,即便是傳奇魔獸,我也無所畏懼。”
你的臉呢?高階傭兵們忍不住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修爾,不愧是資深聖職者啊,怎麼都能給自己的行為找出藉口。見過不要臉的,還真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
“各位還是不要抱有僥倖心理比較好。”幾秒之內,修爾已經徹底改變了立場,“你們真以為,自己還能置身事外嗎?”
不,我們並沒有這麼認為,都是你自己說的。
“不錯,在它醒來之前,你們的確可以選擇扔下挖掘隊逃離此地,這邊有現成的食物,它也顧不上去追趕你們,你們有很大機率逃掉。不過你們似乎忘記了地下避難所的存在,如果你們選擇逃離,為了保護普通人,我們也只能命令傭兵們進入避難所避難,一百多人擠在裡面雖然會極為擁擠,但維持幾小時還是能做到的。有青之塔的法師在內部加固,我想短時間內,它很難突破避難所的外牆。”
修爾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柔和,但說出的話卻讓人感到一陣陣寒意。
“你們覺得,一邊是難對付的牆壁,一邊是在空曠的曠野上落單逃竄的美味獵物,飢餓的突變蜘蛛會選擇哪邊?”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選擇好對付的那邊了。
“所以說,我不反對大家撤離,只是提前提醒一下,撤離之前先考慮好,自己有沒有避免自己成為獵物的好辦法,如果沒有,那就只能祝大家好運了,呵呵,我……”
修爾突然說不下去了,嘴角一陣抽搐,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威脅的物件中,一個翅膀都沒懂就飛上天,在空中舒舒服服的保持側躺的姿勢,至於另一個,呃,飢餓的蜘蛛會對一顆樹感興趣嗎?應該是不會吧。
“誒?我只是一棵樹,你為什麼要這麼盯著一棵樹看?而且是一顆沒穿衣服的樹?難道你已經飢渴到要把魔手伸向植物了嗎?”樹皮蠕動,顯露出莫瑞婭的模樣,“什麼?撤離?呦呦呦,啊,不對,我現在是樹,嘩啦嘩啦嘩啦,你這個人是不是傻,樹根本不會動了,怎麼可能撤離,你見過一棵樹踩著碎步走來走去的嗎?”
嗯,見過,就是現在見到的。
修爾突然覺得頭很痛,世上最難對付的,就是頭腦不怎麼正常的傢伙了,尤其這樣的不正常的還不止一個。
“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翼人。”
嗯,沒人說你不是,大家已經懶得說了。
“你們不覺得突變魔獸很有趣嗎?”
不覺得,只有翼人無可救藥的探索欲才會對這種東西好奇,我們只想讓它趕快變成屍體。
“我當然要留下來啦,這麼有趣的生物,不見識一下怎麼行?”
很好,我居然找出了她話裡的邏輯性,我簡直太厲害了。修爾終於理解米婭為什麼總是面無表情了,如果經常和這種思維異常的異類打交道,不努力保持冷漠的話,用不了多久就會瘋掉吧。
不過瘋不瘋的以後再說,現在有這兩人的支援,高階傭兵裡兩個陣營人數上的比例已經發生了逆轉。
帶著淡定的微笑,修爾平靜的看著還沒表態的幾人,看來一切已成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