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魘著了?”甘妃起身,錦被順著曲線滑下,顯出白玉雕塑一樣的身子,今晚輪到她侍寢。
聽著炭爐發出細脆的火花聲,葉青知道是南柯一夢,想起夢境,心裡亂跳,看著甘妃掌燈,鬆了口氣,又一沉吟,有一種大事臨頭的感覺,在黑暗中定了定神,搖首說:“沒事,只是做了個夢……”
隔帳向外看,寒風呼嘯,影影綽綽雪花成一片,遠一點幾十個侍衛釘子一樣站在帳前紋絲不動,給人微帶肅殺的感覺。
再遠處,幾個官指揮著搬運著一疊疊文書。
甘妃見葉青仰在榻上注視著天棚,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又似傾聽外面呼嘯的風聲,她透了一口氣。
“我想去黃河河堤上看看。”葉青突起身說著。
“那麼遠,我陪你去。”
“你日間帶團巡查累了,多休息。”葉青將她按回床上,柔聲安撫,自己披衣出去。
甘妃……或說曹白靜望著他的背影,微微一嘆,傳音到了帳內的一面。
葉青一出去,立刻遠一點的周鈴驚醒,連忙起身,只幾步,就有侍衛雲集,有上百人,隨在葉青身後亦步亦趨,靜靜等待命令。
葉青一路而來,幾乎日日見得,都是和藹可親,但是隱隱之間,有股氣質令人敬畏。
葉青突吩咐:“去河堤!”
“是!”頓時百騎上了馬,內穿皮甲,外披大氅,出了營。
賓士了些時間,到了黃河河堤,葉青看了看昏暗的天穹,用手按了一下冰冷的劍柄,下了去,厚靴踩得雪吱吱咯咯響著,帶著眾人上了堤
這裡久久無人,覆蓋了尺深的雪,冰冷陰沉,葉青滿腹心事,悵悵望著夜,聽著大雪落地的沙沙聲,久久才嘆息一聲。
葉青踱步而行,就在雪地留下一串深深腳印,一直到了一處高處,這才低首看了上去。
一片銀色,黃河冰封一片,凝固波濤,在視野裡延展無際,連著河畔山巒,整個北地都是寒冷的冰霜。
這個冬天陰寒,自立冬過後,大雪幾乎就沒停過,時而小,時而大,遠村近廓,萬丈雪花,所有的溝渠一鼓盪平,偶爾雪停,蒼白太陽緩慢移動,不過半日,大塊厚重雲層又壓過來,一切又變成了雪世界。
一種孤寂的感覺讓他沉默下來,許久不言。
就在這時,一道遁光在穿透雪花,落在遠處侍衛中間,火把的紅光裡顯出一身銀白裘袍的少女。
侍衛紛紛行禮:“娘娘!”
小糜皇后稍頜首,就過來河側時,她只看一眼下面冰封的黃河河面,沒有說什麼,只靠近著,貼在葉青身後,雙手合抱著腰,傳遞著自己的體溫和支援。
葉青不用轉首,憑身後觸感和氣息也能辨出來,卻是糜皇后,有些歉意:“把你們都吵醒了。”
“沒事……夫君夢見什麼,是後方經濟出問題了麼?”小糜皇后柔聲問。
“……倒沒有,前幾日太后傳來的今年統計賬簿,糧食和禦寒衣物還能保障,但靈石資源庫存降到了紅線下,後續生產得等到明年開春才能支撐起二次突襲,這都是預料中的事情。”
小糜皇后咬了咬唇,還是追問著:“那是?”
葉青知道她的性格,只能實說:“我夢見一條黃龍臥在這面,等我騎上去,就飛昇到高天,繞著冀州外巢盤旋幾圈,風雪無阻視線,眺望整個神州大地……基本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但呼喚這龍下來時,它不聽我的指揮,一直向西……向西。”
小糜皇后皺眉:“西……是長安,還是西域?”
“是長安,我看到赤氣遮蔽視線,喝令開闢,就見有陰影在蜀地和長安連線起來了。”
“啵”一聲雪爆了,葉青眸中波光一閃,住了口,見小糜皇后有著憂事,又笑著安慰:“當然這陰影也是相對於東面洛陽等地的明亮來說……”
葉青說到這裡,又在河畔轉首,目光投向遠處的軍營,訊焰在視野裡閃動。
“嘭”軍營的大門從裡開啟,馬蹄聲裡,急匆匆奔出幾個術師,向著這裡趕了過來,神色急迫。
葉青就此不語,小糜皇后暗自有了些猜測,也不再追問,待著他們上來,轉問自己的部下:“什麼事?”
她匆忙追著葉青出來,身穿衣裳僅一件貂裘,內裡是真空,立在雪地中盡顯窈窕曲線,但這幾個術師哪裡敢多看,只是伏拜:“啟稟陛下,啟稟娘娘,是西路內線密報……”